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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天真 作者:夏夜鬼话
人往往拍完一两场就离开了,而他每天都在围观。
他也不抱怨,每天都是兴致勃勃的,倒是让本来因为受到为难而对他有点意见的监制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
监制想:权当是帮赞助商带一下孩子好了。
梁清的态度突然改变是在他来片场以后费奕真的第一场戏之后。
费奕真换了戏服戴了长发,出来的时候梁清觉得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表情都和他认识的费奕真没有任何共同点。
他平常也常常看费奕真同莫含雪一起互相帮忙对台词对戏,知道这两人都是有很多戏份的,但是只有所有的服装和道具都到齐之后,那种陡然转换的气氛才会真正出现。
费奕真长袍广袖,长发如绸,对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梁清却看得呆了。
他觉得费奕真就连那一个笑容,都不是属于“费奕真”的笑。熟悉又陌生,就像每天像见,却又从来没有看清楚样子的某个人。
费奕真看上去
特别好看。
梁清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快了许多,仿佛跑步跑了几千米,或者打了大半个小时的球一样,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当费奕真做出第一个表情动作的时候,梁清突然明白了费奕真为什么想要演戏,和表演最终有什么样的魅力。
他想道:就是这个,我也想做这样的工作。
变成与现实的自己不同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充满魅力,激情和故事的人。
这天结束之后,梁清难得地主动去找了导演,问道:“导演叔叔,我要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两天的拍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所以导演的心情显得还不错。他看见梁清来发问,就扔给他一本剧本,说道:“174175页和182页,你演神王教里面被鬼巫抓做祭品的小孩子,那个有台词的男孩。”
这还是梁清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剧本。之前他只是扫过一眼费奕真和莫含雪对台词时候手里拿着的剧本,连内页都没看清楚。
梁清笨拙地翻到了174页,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读完了关于被绑架的孩子的部分,发现自己的角色就是个普通的,被鬼巫抓住的富家小孩,顿时有点失望。
然后他翻到了182页,看到了自己的最后一场出场镜头。
他是被燕鹤王杀死的。
就算梁清再怎么心不在焉,他呆在剧场两天,也已经知道了费奕真扮演的,正是燕鹤王这个角色。
他读着上面的剧情,看了一遍,停了一会儿,又重新看了一遍。
故事里的他天真而弱小,燕鹤王杀死他的时候,就如同随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毫不吃力,甚至没有多扫上一眼。
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段剧情,突然浮起了难以言说的悲凉。
整个故事里,他只出现了两个镜头。第二个镜头里,他和费奕真第一次相见,然后就被费奕真杀死。奕真甚至没有给他多一个眼神,梁清觉得整颗心都仿佛从最深处开始冰冷起来。
他觉得,故事里的男孩好可怜。
梁清拿回了剧本,开始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阅读剧本。
读着读着,他终于知道了莫含雪和费奕真演的是怎么样两个光芒万丈的角色,而他却什么也不是,甚至整个故事读完,都不见得有人会记得出现过他这样一个人。
梁清觉得很讨厌这样的角色,所以喃喃吃吃地找上了导演。
导演也没等他出声,就才出了他的想法,说道:“你觉得这个角色不够好?”
梁清没有出声,但是他的表情已经默认了导演的问题。
“梁清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镜头,演剧团的小孩子练上三四年的表演和歌舞,都难得能拿到?”
梁清顿时愣住。
导演说道:“我们这里只有这个角色可以给你,那还是要在你能演好的前提下。如果你演不好,这个角色我们都是要换掉的。到时候,你可能连一句台词都没有了。”
梁清怔在了原地,显然对导演的这番说话并没有心理准备。不过这两天在片场蹲着,梁清已经知道了这位大叔在演员频繁出错的情况下是什么一个脾性。
他看了看握在手中,174页已经被汗渍印上手印的剧本,不由得就有了危机感。
梁清想:这里的台词很简单啊。
但是真正开始尝试说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并不简单。
他阅读台词的时候,感情不够到位,语气不够自然,连开口都不够顺畅。他这才发现自己不但距离镜头下的演员们很大的距离,连平常莫含雪同费奕真坐在椅子上面对面一动不动地对台词的效果都远远不如。
梁清情绪低落地坐回到了两人的身边,看着他们各自管自己在剧本上记录笔记。
这还是莫含雪从费奕真身上学来的招,费奕真有随身携带笔记本记录平日的灵感和创意的习惯,拍戏的时候也顺理成章地沿用了下来。他甚至给燕鹤王做了原剧本都没有的详细人设,在剧本之中燕鹤王的各个镜头里,详细分析了燕鹤王在这一场景的心理活动和感情变化。
梁清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很快地看出了他的沮丧。
费奕真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梁清说道:“我真的能和你们一起演戏吗我根本不会演戏啊。”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因为三人本来距离就近,所以莫含雪和费奕真都听得很清楚。莫含雪追问了一下,梁清就把自己遭遇的问题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两人让梁清翻开了剧本,然后和他对起了台词。
莫含雪和费奕真都是第一次对被作为祭品的男孩女孩们的台词,但是两人一个是专业演员,一个是小说作家,对人物的感情把握都是又快又准,等轮到梁清的时候,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莫含雪说道:“你要放松,胆子大一点。作为演员,不管台词念成什么样子,都不能觉得羞耻。要知道,不管什么台词,都要念出来了才是台词,否则它就什么都不是。”
费奕真更是狠毒,他笑着说道:“把你趴地上打滚威胁你爸妈的无赖劲拿出来啊,你就成功了一半了。”
梁清牙齿一咬,终于念出了整句台词:“混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语句颤抖,发音磕碰也就算了,但是感情干枯稀落,却是个大问题。
莫含雪和费奕真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事需要磋磨。
☆、第 15 章
费奕真思考了一下,对梁清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角色?觉得他不显眼,没意思,不讨人喜欢?”
梁清有点气弱地回答道:“本来就是嘛。”
费奕真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角色才够起眼和讨人喜欢?像燕鹤王或者墨玉这种你觉得怎么样?显眼吗?”
梁清说道:“嗯。”
费奕真说道,“那这样吧,我们先把彼此的角色换过来,假设你要演的是燕鹤王就选这一幕吧,燕鹤王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曲蝎王和他的对话开始试试看。”
他随手选了一个场景,却是明王大石窟,也是故事中的神王窟里面燕鹤王最早出现的那一幕。
梁清把剧本翻到那一页,看了那一连串的台词,不由得有些胆怯。
费奕真安抚道:“也不用背出来,就读出来好了,但要稍微注意一下语气。”
然后他弯腰去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小皮包,交给了莫含雪,说道:“铃铛姐,拜托你帮忙了。”
莫含雪说道:“没问题。”
她熟练地打开了上面的开口,从里面取出一架小巧却银光闪闪的数码相机,原来这东西竟然是要用来记录他们的表演的。
费奕真说道:“没有正式拍戏时候的摄影机,但是数码相机也勉强能让你参考下自己说台词时的表情和语气,就这样吧。”
然后他看了一眼剧本里面的开头那一句,就放下了剧本,竟似是已经把对手戏里面不属于他的台词也背了下来,直接开口说道:“二公主的仇,我们将永不会忘记!尸架上她血染的裙角,必然只能用血来还――”
他的语气之中是满满的恨意,语句铿锵有力,和燕鹤王说话时完全不同。
湮神王的二公主,曾经爱上一个中原人,但是那个中原人最终回去了中原,二公主一路追着他去了中原人的领地,最后却是被教徒待会儿残破的尸体。
而那个中原人在故事里就是男主之一的慕容枫早逝的小叔。
而紧接着,就是少年模样的燕鹤王穿着一身把瘦削的身体包裹得几乎不见腰身的盛装华服,一步一步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这里是要用脚步镜头开始拍摄,极为突显气势的场景。而燕鹤王也会在第一次出场之中说出与其年幼外表完全不符的台词,从此奠定了他在整个剧中的人物设定与定位。
梁清磕磕碰碰地念出了下面的台词:“你也就这点出息。就算血洗整个中原又如何?要是我,就去征服整个中原,让中原人从此都在我神王教的脚下匍匐存活,再也不敢动我湮神王治下子民一根毫发。”
梁清努力去读出那种气势,只是感情毕竟还是不到位,连他自己都难以分清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读那一段的台词。
“若是能够如此,我曲蝎便是做你燕鹤脚下血染蛊尸的一个马前卒又如何!?”
梁清艰难地读着燕鹤王的台词,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读的好像有哪里不到位。但是因为是燕鹤王的台词,他读得倒是起劲多了,反而越读越顺畅。
等到费奕真终于喊停,梁清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然后费奕真就让莫含雪停下了摄影,把录下来的状况放给了梁清看。
梁清看着视频里面自己的表情变化,听着自己的台词,那种自我的感觉良好终于都消失不见。读的时候不觉得,直到从视频里面看到自己的表现,他才发现自己读得全无味道。他只觉得看剧本的时候只觉得燕鹤王虽然坏,却好厉害,又帅呆了,却从来没想到自己读起来的时候竟然这么别扭,语气的变化粗暴简单,感情的掌握也和人物完全合不上。
梁清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
费奕真看他被打击得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语气柔软了许多,问道:“阿清你觉得燕鹤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梁清想了想:“燕鹤王是个很厉害,很好看的坏人?”
费奕真说道:“我的想法和你正好相反。我觉得燕鹤王是个好人,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好人,他的所有行为,其实都是为了他心里的正义而做,哪怕为此而变成大家所认为的坏人,也并不害怕。因为,他认为为此付出的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梁清说道:“可是他陷害主角啊。”
费奕真说道:“因为主角们对他来说才是敌人啊。而且,他最后还是杀死了湮神王,为二公主报了仇不是吗?”
梁清想了想,说道:“那他其实做得对吗?”
费奕真说道:“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谁善谁恶,而是每一个角色都应该是有他自己存在的理由的。就好像你要演的小男孩,你觉得他不够勇敢,不够显眼,所以不喜欢他。可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也不是他的错啊。如果有一天阿清你被绑架了,你会怎么做?你会冲上去杀死绑架犯吗?”
梁清辩解道:“我不会武功,而且那是在古代啊。”
费奕真说:“谁说古代人都会武功了?”
梁清死鸭子嘴硬,回答道:“他可以去学啊。”
费奕真说道:“你也可以去学啊。现在也有很多人会空手道,跆拳道,中华武术,但是我们大部分人都不会吧。古代也是一样的呀,大侠们都会武功,不表示普通人也会。”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阿清,这样一个角色,如果是我演的话,我也会去努力好好地演好他。你这样想,他被人抓住了,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他特别特别地害怕,而且也许很快地,他就再也看不见他的爸爸妈妈了。他也有要好的朋友,也许前一天还约好了下次要一起去踢球,但是他却要失约了。他害怕着再也看不到他们,所以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但是他不会武功,他多后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有赖着爸爸妈妈去学打架呀。也许他也读书,因为大家都说读书才有出息,但是他却没有变得有出息,让爸爸妈妈骄傲的机会了。”
费奕真思考了一下,又有另一种方式增加梁清对人物的喜爱感:“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没死,他以后长大,也许就会变成很厉害的人。他会努力学习,变成有权有势的大官,或者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只是他还没来得及。”
梁清听得呆住了。
费奕真说道:“只是你还来不及。”
费奕真的话让梁清从头到尾再次仔细地想象了一下自己演出的这个人物,突然觉得这个角色也不是那么讨厌和没有意思了。
在片场没心没肺地玩了两三天之后,梁清终于有些进入了状态,开始认真地跟着费奕真他们琢磨起了剧本和演出的角色。
他把整个剧本都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关于自己的那三两句台词和几个场景更是记得滚瓜烂熟,还拖着费奕真陪自己配戏。费奕真虽然也很忙碌,但是对于梁清这样难得的热情却并不拒绝,很有耐心地耗费了自己的时间帮梁清纠正台词,调整表情。
然后电影城部分的戏份就拍完了,一行人要转道明王大石窟了。
梁清的家人帮他收拾了行李,然后两人跟着铃铛儿一起去了机场集合,最后坐飞机去了s市,又转了大巴,花费了十来个小时到了明王大石窟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梁清第一次跟着电视剧组出外景,情绪特别激动,兴奋得在车上几乎都没怎么睡着过,到了酒店时还打着哈欠,神智却很清醒。
因为费奕真和梁清是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孩子,关系又很好,剧组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一间房子里。
进了屋梁清就打了个大哈欠,费奕真就对他说,“你先睡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梁清实在困得厉害,果然是想要睡觉的样子,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问道:“你不一起睡一会儿吗?”
费奕真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写点东西,车上睡饱了。”
他把自己的小说大纲和设定带了出来,打算每天趁着空闲的时候写上那么一段。实在忙碌的时候就算了,但只要有闲空,他一天不写上一段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手痒心也痒,脑子里冒出的剧情一段连一段,掐都掐不断,更生怕回头就忘了。
梁清说道:“那我先睡一会儿。”
他走到床前,想了一想,又走回到了费奕真身边,突然贴过来亲了费奕真一下。
费奕真摸着嘴角,愣了一下。
梁清迷迷糊糊地说道:“他们说喜欢的人就要每天亲一下,奕真我给你晚安吻。”
然后他就走到床边躺了下去,还拉过小毛毯盖住了虽然瘦却软乎乎的小肚子。
费奕真想问“他们”是谁,但是梁清却已经开始打起了轻轻的呼噜,让费奕真愣是没忍心推醒他问这个问题。
最后他只是嘀咕了一句:“连时间都分不清楚。大上午的晚安个头啊。”
也许是这个吻太自然太纯真,费奕真竟然没有脸红。
明王大石窟的戏份开始,费奕真每天都必须穿着四层的广袖长袍深色锦缎古装。
这衣服不是汉服也不是唐装,更类似于游戏设定里的衣服,华丽漂亮,但是也足够密封累赘。三九伏天,若不是明王大石窟天然比较阴凉,费奕真还真觉得难以忍耐。
导演对他也越发满意起来,毕竟这样一个第一次拍戏的小孩子,能够大热天被包裹成粽子而不喊一声苦,却是极为难得的。
拖了这许久,梁清终于有了第一场戏。
这一段除了梁清还有不少其他的小孩子作为临时演员,导演本来对他的表现也是不抱希望的,想着只要还看得过去就让他过了。但是当梁清真正表演的时候,连费奕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梁清竟然入戏了。
剧组成员们都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嘀咕着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梁清的神态中带着恐惧,又带着属于他自己独有的那份倔强,唯二的那两句台词,比起之前的干枯空瘪,简直让人不相信是他说出口的,蕴含的感情真挚而让人动容。
他的状态极好,戏份直接是一次过。导演当时就改变了主意,让造型师给他换了装,拖着上好妆的费奕真上去,让他直接把梁清的最后一场戏也给配完。
费奕真也感受到了梁清那几乎可以被称为“被神降临”的舞台状态,当时就捋了袖子上去了。
梁清果然很自然地接了下一幕。
他在洞窟之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摄影机在后面追逐移动,然后他一个踉跄倒在了费奕真的脚下。
他的脸上被画了特效妆,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原本俊俏秀气的样子,那妆更多是象征意义,而不是现实风格的真实妆容。
他抬起头望向了燕鹤王,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费奕真的燕鹤王眯起了眼睛,露出了无聊却又厌烦的神色,说道:“小孩子?神王窟哪来的小孩子?”
然后他望向了男孩出现的方向,皱起了眉头:“又是他!”
他的脚步轻轻地迈过费奕真的身边,连视线都没有犹疑就向前走去。当他经过梁清的时候,梁清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那一声惨叫梁清练习过很多次,莫含雪一次又一次地教会他发音技巧,但是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显得凄厉。还有死后的人会出现什么样的眼神和视线,虽然电视里最后未必会留给他这样一个尽头,莫含雪还是尽心尽力地教了。
导演微微倾身看了一眼梁清的头面向的方位。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梁清临死前的视线正对着燕鹤王离开的方向,实际出现在镜头里的画面好得让人吃惊。
然后他叫了:“卡。”
梁清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导演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看见了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好苗子!
他的心里顿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他拍了拍梁清的小胸脯,说道,“可以起来了。”就走过去开始和另一方向的摄像师助手交流和回放。
他发现梁清最后的眼神果然被拍了下来。
非常让人惊艳的一瞬间。
☆、第 16 章
费奕真人在戏中,自然不会知道身后的梁清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或者表演得如何。
待到导演喊了一声“卡”,他才回过身来。
他回过身向着梁清走去的时候,刚好就和急着去看镜头的导演擦肩而过,然后走到了梁清的前面。
梁清缓缓地抬起了头,竟然那么突然地流下了眼泪。
他擦去眼泪,动作忙乱而笨拙,似乎是觉得流眼泪丢人,然后他茫然问费奕真:“结束了吗?”
费奕真笑道:“完了。”
梁清还是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的看费奕真做燕鹤王的打扮。
他觉得那个打扮真是好看,费奕真简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虽然平时也很好看,但只有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怎么会那样好看,好看到他眼睛都开始酸涩。
费奕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梁清就问:“我演的怎么样?没有很奇怪吧?”
费奕真其实并没有完整看到他的演出,但是根据他了解到的部分和众人的反应感觉了一下,他对着梁清笑说道:“很棒!”
梁清顿时笑了起来,笑意从眼睛开始晕染开,灿烂到让人觉得灼眼。
他们一起过去看了正在回放的镜头,在看到地面上那个破布娃娃一样的自己时,梁清简直不能相信里面的那个是自己。
如此熟悉又陌生。
“非常好。”导演难得这样坦率地夸奖道。
时间匆匆,很快就到了费奕真在明王大石窟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直接就是燕鹤王的死亡一幕。当年的燕鹤王人气非常高,主要就是因为在这一场里面赚了许多人的眼泪。
费奕真在接下这一场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次最后要如何演绎这一幕,演绎燕鹤王这个复杂的人物最后的结局。
这个剧情是出现在主角一行围攻并重伤了湮神王,随之因为发现鬼巫的所在而离开之后。重伤的湮神王抬起头,就看见燕鹤王的出现。
他以为是燕鹤王引开了众人,开口说道:“你来了。”
燕鹤王说道:“我来了。”
摄像机的镜头对了燕鹤王苍白而精致的脸――费奕真的最后一场,妆画得格外浓重,却又不留痕迹。
湮神王说道:“扶我起来。”
然后他听到嗤的一声,低下头,看见了一把匕首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燕鹤王,说道:“燕鹤你――”
他笑得惨淡:“你这次是为了谁?”
燕鹤王说道:“为了我自己。”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的燕鹤儿?”湮神王用尖利的,充满了刻骨恨意和怨毒的眼神看着燕鹤王。
“以一个不能说的身份,顶着一个长不大的身躯,呆在这样一个日渐腐朽的王国?”燕鹤王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父亲,我要从你那里获得解脱。神王教已经不需要像你这样疯狂,自私,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毫不犹豫下手的君王了。请你安息吧,带着你那些罪孽和秘密,回到神的怀抱。”
“每一次!每一次!”湮神王怨毒地说道,“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尸骨还未腐朽,燕鹤儿你已经忘了背叛本座的下场了吗!?”
燕鹤王张开手臂,展露出那已经成年许久,却还依旧呈现孩童模样的身躯,轻轻咳嗽道:“你还能给我怎么样的下场?父亲,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总是分不清,你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燕鹤王抓住挂在脖子上的香囊,轻轻说道:“你看,两位姐姐和我,都在看着你的下场呢。”
湮神王看着那个香囊,半晌,才猛然激动问道:“那里面,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的骨灰!?”
“是被您亲口让人杀死的,您亲生孩子们的骨灰啊。”
湮神王说道:“你把它拿来,我要看看。”
燕鹤王犹豫了一下,然后拿下了香囊。他走近了湮神王,然后一抬头,就见一道金光射向了自己的胸口,直接穿透了那繁复的衣袍和瘦弱的胸膛。
血溅了出来,染红了那来自中原的锦绣华服,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惊愕。
湮神王说道:“我的燕鹤儿,你怎么学不乖?你早该知道背叛本座的下场。”
燕鹤王倒在地上,却试图去抓住那掉在身后不远处的荷包,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够到。他的神色悲伤又绝望。
湮神王还在说话:“眼看就要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你长得最像你母亲了,我怎么能让你随着时光慢慢苍老,变成了一个粗犷而丑陋的男人呢?你还是就这样,保持着少年的模样,跟着本座一起走吧。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了。”
湮神王强行催功,发出了一声闷哼,却见燕鹤王死死抓住了那个荷包。
两人都是致命重伤,却依旧垂死争斗,燕鹤王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断,终于让湮神王挖出了那个荷包。
湮神王把那个荷包撕破,随手一撒,却见两人的头上扬起了一阵白色的飞灰。
燕鹤儿的耳边出现了幻听。
――燕鹤儿,燕鹤儿,我做的花环好不好看?
――燕鹤儿,燕鹤儿,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燕鹤儿,你为什么都不长高啊?那样子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来娶我啊?
――燕鹤儿,为什么你都没有长大?
――燕鹤儿,我要嫁给哈达尔木赤了,你快点长大啊!!
――燕鹤儿,有个中原人送我花呢,还说我漂亮。燕鹤儿你吃不吃醋啊?
阿娘说:“燕鹤儿,你不能喜欢大公主和二公主,她们是你的亲生姐姐!”
为什么是姐姐呢?燕鹤儿不能理解,他们明明不是一个母亲。他看着大公主远嫁,然后只带回了渺茫的死讯,二公主去了中原,最后只被人带回一具尸骨。
他听见大公主的哭声,她说着:“燕鹤儿,求求你长大,求求你快长大啊。”
他听见二公主绝望的叫声:“燕鹤儿你知道吗,你这辈子都长不大了,因为你出生就被寄养了细子蛊。你永远也不会长大了!”
燕鹤儿不懂什么是爱,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再见一次温柔吹叶子给他听的大公主,也永远无法再握住二公主的手了。
――如果她们能够好好地活着,哪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也很好吧。
燕鹤王看着漫天散落的荷包,想着。
湮神王的野心是多余的。
神王教不需要一个用姐妹女儿们的死亡去换取权力和力量的神王,他们应该保护自己的娘亲,姐妹,和女儿。
燕鹤王软软地倒了下去。
燕鹤王的回忆是通过后期制作加上去的,所以事实上在费奕真倒下去的时候,他的戏份就已经结束了。
到此为止,费奕真和梁清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剧组方面,还有一部分戏份是在另一处外景地拍摄的,不过这就是其它主角和配角的事情了,没有两个小孩的什么事。费奕真和梁清的假都只请了开学后一个星期,所以拍完这一场就得立刻回去上学了。而接下来的工作,也要等到整个剧全面杀青之后了。
拍完戏的费奕真回到学校,就听见有人在讨论《大荒》。
仿佛是在他一个不注意的时候,《大荒》这本书就无声无息地红了起来,证明了他虽然年纪变小了,功力却并没有退步。
事实上不止学生们在讨论,也有老师对这本书很是喜爱。上课的第二周,就有语文老师对同学们推荐了这本书作为参考的作文相关读物,让随意使用后来出现的精妙形容和流行用语的费奕真很是心虚。
但是费奕真的功底到底不是吹的。
小说中优美的语言和精巧华丽的描述暂且不说,更多人狂热地喜欢着故事里面的主角配角,生动而接地气的角色们让很多读者都有了自己的喜好倾向,甚至有人为了哪个角色更加讨人喜欢而吵起来。
时时听见有人在旁边激烈地讨论着自己的故事对费奕真来说还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这比论坛上看粉黑论战还要来得满足和过瘾。
直到有一天上课,他打开书桌,然后在里面摸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他立刻把信封往抽屉里面一塞,然后直接在抽屉里面就把信封夹进了一本书里面,把书塞到了书包里。
却不料隔壁的女生已经看到了那封信,说道:“那是不是情书!?”
费奕真迅速矢口否认。
对方女孩子笑道:“别骗人了。你的态度很可疑哦,之前你不都是直接扔掉的吗?”
费奕真愣了一愣,才想起来,他确实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收到女生的情书。
那个时候年纪小,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又不敢真的看了露出想要早恋的迹象,所以都是直接扔到垃圾桶里的。
这样不署名的信还无所谓,署名的信却很容易给女孩子造成伤害。
他是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才改掉了这种做法的。
记得那是他初三时候的事情,有男生捡了垃圾桶里的碎片,把信拼了起来,而那封留名情书直接被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男孩当众读了出来。
送情书的女孩又是被找家长又是被记过,他也被叫到办公室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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