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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打手 作者:泡泡雪儿
跟您急啊!”
张婶十几岁就到杨家,是看着杨磊出生长大的。她是杨家几十年的老保姆,虽然那时代都是喊同志,但是她旧时代喊少爷小姐的习惯喊了几十年了,始终改不了口。
“行,行,张婶老了,忘了!”张婶看到杨磊回来,就高兴的什么似的。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我朋友!”
杨磊介绍房宇。
这是他带房宇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他要好好照顾房宇,但他自己是不会做饭做菜啥都不会的人,他能想到的能让房宇好好休养,又能被很好地照顾的地方,就是这儿。
这个对他来说,才像真正的家的地方。
张婶下午已经接到杨磊的电话,说他的朋友受伤要来这儿养一段时间,麻烦她照顾。
张婶拿杨磊就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平常巴着杨磊回来还来不及,偏偏杨磊很少回来,来也是来看看她们,很少住或者过夜。现在听说杨磊要回来住一段时间,还带着朋友一起来,简直跟过节一样地高兴,立刻去买菜张罗,把楼上的几个房间都打扫布置得干干净净。
这幢民国小楼是杨磊爷爷的,杨磊爷爷去世时把这幢楼给了杨磊,而且明确写明只给杨磊一个人,这个大家族的其他人都没有份。
当初这个家族的保姆、司机、花园园丁等等这些人,原来一起住在这个庭园里,在小楼外面的附属小屋,本来在杨磊爷爷去世、家族分家的时候是要搬出去的,但是杨磊不仅不让他们搬出去,还让他们到小楼里去住,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好一直住下去。
对杨磊的这个决定,这几户普通的人家都感激涕零。
他们都是在这个家族里服务了几十年,拖家带口,对杨磊来说,他们更像他的亲人。他的童年时代从他们那儿感受到的温暖,是他不会忘怀的。
现在几户人家都住在小楼的楼下,而楼上所有的房间都没人动过,时刻保持着整洁,等着杨磊回来的时候住。
“谁把这孩子伤的,这怎么下得了手,作孽哟!”张婶看到房宇的伤也不忍心,直叫作孽,赶紧带着两人上楼休息,下去就张罗晚饭去了。
房宇的腿虽然没有骨折,但受了多处踢打,行动还是不灵便,这种老式民国楼的楼梯都是又高又陡的,上楼的时候杨磊说,要不我背你上楼得了,房宇说你至于吗??就自己慢慢上去。
杨磊扶着他上楼,进了张婶早已布置好的卧室。
杨磊电话里说了,为了方便照顾,他就和他朋友睡一个房间,要张婶准备一下最大的那间主卧就行了。
第 40 章
如果硬要让房宇形容这个房间,他只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
一个足足有百十多平方米的套间,卧室里连着书房,还有很大的卫浴间,有一个纯西式的圆形大浴缸。外面是一个宽长的阳台,雕刻精美的立柱,彰显着作为重点文物的价值。卧室里方格落地窗门,连扇的半圆形开窗,垂幔,藤萝,雕花大床,紫藤木家具,古董书画……窗外是绿意盎然,树影婆娑,透过窗户投在木质地板上,光影明灭,摇曳生姿。
如果是一个文学小青年来到这里,他一定有更多的词藻文采来惊叹这个房间的高雅美丽,但房宇不是文学青年。
房宇打量了房间一圈,站在门口没有动,沉默。
“进来啊。”杨磊把东西随手往床上一扔,过去扶他。
房宇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就站住了。他觉得自己和这儿格格不入。
“还是回我那吧。”
房宇说。
“怎么了?”其实杨磊也知道房宇会怎么想。
房宇犹豫了一下。
“这儿太好了,我……不大习惯。”
房宇说的是实话。
“怎么不习惯了,住几天就习惯了。”杨磊试图消除房宇的不自在。
“太麻烦人了。”房宇说。
“没事儿,张婶她们都是自己人,都我亲戚,不麻烦,真的。”杨磊解释。“再说我好久没回来了,她们也高兴,咱也不白麻烦,伙食费辛苦费什么的我会付给她的,你就好好在这儿养一段时间。”
杨磊要真给张婶钱,能被张婶拿着笤帚打出去。杨磊出去能打遍天下,在这儿他肯定打不过张婶。
“这钱我出,我不能白住。”房宇看着杨磊。
杨磊不舒服了,他望着房宇。
“你就非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他知道突然带房宇来这个地方,房宇肯定会惊愕,讶异,会感到不自在。但是杨磊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让房宇快点养好身体,好好地补一补。
“你要非跟我算这么清楚,就是拿我当外人。你是不是拿我当外人?”杨磊盯着房宇问。
“这是一回事吗?”房宇就怕杨磊来这招。
“那我到你家那么多回,我是不是也要跟你算啊?”
“……”房宇无奈了。
杨磊笑了。他就知道这招管用。谁让房宇宠着他呢?
吃过饭,杨磊就到房宇的房子里把他要用的日常东西都给拿来了。
那一顿晚饭张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把什么好吃的都端出来了,房宇是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尽管他是开酒楼的,他还真觉得酒楼里的味道都比不上张婶的手艺。
房宇这么夸赞的时候,张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张婶特别高兴。
杨磊发现原来房宇的嘴甜起来,也跟抹了蜜似的,和他有的一拼。尤其在讨好老人家上,他俩都有一手。
楼下的餐厅很大,以前是摆一张花梨木长条餐桌的,现在摆了一张大圆桌。张婶老俩口、原来的园丁刘师傅一家子和小孙女,还有原来的厨师魏叔夫妻俩,加上房宇和杨磊,坐满一大桌。这些人朝夕相处几十年,真的就像一家人,桌上其乐融融,几个长辈都争着向房宇说杨磊小时候掏鸟蛋爬墙头那些“事迹”,房宇就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杨磊的糗事忍不住哈哈大笑,杨磊脸上挂不住,他就想着带房宇回来养伤,还没想到会有这些“副产品”,脸都绿了:“魏叔,刘伯,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你还知道要面子啊?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就最不要面子了!”这些长辈都是看着杨磊长大的,他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
“你别听他们的啊,没有的事!尤其是写情书那事,那5岁还没有呢!会写字吗?”杨磊冤死了。
“不会写你会画啊!还拿个画片往人家小女孩裙子里塞……”张婶的丈夫王伯想起来就乐。
“哈哈哈!”房宇笑得全无形象,杨磊心里悔死了……
吃过饭回到卧房里,房宇的心情特别好,杨磊也看出来了。
“开心啥?”杨磊问房宇。
“我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饭了。”房宇还沉浸在一种气氛里。
“我挺羡慕的,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房宇说了这一句,就没说了。
杨磊望着他,房宇什么也没再说。
晚上睡觉前,杨磊带房宇到浴室。这个楼很老,没装淋浴设备,还是浴缸,但这个圆形大浴缸可是高级货,在几十年前的民国时期是从西洋进口的纯舶来品,在那个老旧年代就带有自动调温设置,浴缸底部还有小孔可往上喷水按摩,相当高级了。
“你行不行啊?”杨磊担心房宇自己不灵便。
“要不……我帮你?”杨磊说这话时,心里发热,喉咙咽了一下。
这浴缸比普通方形浴缸大了两倍不止,两个人一起泡绰绰有余。
“不用,能行。”房宇脱了上衣,在杨磊的帮助下很熟络地用纱布和塑料袋把几个主要伤口包起来,防止沾水。这些事他是做惯了的,做起来熟门熟路,毫不费力,杨磊有些恼恨房宇太能干了。
“那行吧,你小心点儿啊,别泡太久。”
杨磊也不好在浴室里一直杵着,替房宇放好了浴缸的水,不甘心地关上了门。
杨磊躺进了那张雕花大床,听到浴室里面哗哗的水声,心里跟猫抓似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想起了房宇的身体。
帮忙房宇脱衣服的时候,他再次清楚地看见那些满身的淤青和血痕。杨磊想起了周二和孙科。
房宇一天一夜没有洗澡,加上动作艰难,在浴室里洗了很久才出来。他勉强擦干了身上的水,把伤口也小心处理了一下,才穿上衣服打开门出来。
杨磊好像已经睡了,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房宇怕吵醒他,小心地找到了灯的开关,把灯关了。摸着墙壁回到床上,躺了上去。
这床很宽,并排躺三个人都还有多余,而且垫褥很厚很软,和房宇那张小小的钢丝床大不一样。
房宇上了床,拽过被子,先给杨磊盖上了,自己才躺下来。刚要合上自己那床被子,杨磊忽然一个翻身,就拦腰把他抱住了。
“……”
房宇没说话。
杨磊的手伸进房宇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皮肤上抚摸。避开着那些处理过的伤口,可是能让杨磊抚摸的好皮肤不多。
“……别动。”房宇抓住了他的手。
“……都他妈一帮孙子!”杨磊终于骂了出来。
当着孙科的面,他没骂,当着老亮和花猫,他也没骂。
“事儿过了,算了。”房宇说。
“算了?”
杨磊冷笑。
“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房宇也不是善茬,搁在过去,他也绝不会白受这个罪,白咽这口气。惹不起公安,至少,他绝不会放过周二。
但是房宇现在成熟多了。自从有了世纪大酒楼,房宇很珍惜。他真是全身心地扑在这个酒楼上,想要把它经营好,把它当作给罗九信任的回报,更是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人有了牵挂,就会有顾虑,世纪大酒楼经过这次事件已经伤了元气,房宇不想再招出什么事端,连累世纪大酒楼,好不容易生意走上正轨,如果真的到了被逼关店开不了的地步,再挽回也来不及了。
杨磊没再说这个话题,他撑起身体,借着楼下庭院里幽暗的路灯灯光,仔细地看房宇。
不容房宇拒绝,杨磊轻轻卷起房宇的背心,在灯光下仔细看他身上的伤。
他越看越是咬牙切齿。他想现在就撕了那孙科,他更恨自己偏偏昨天晚上不在江海,如果他在江海,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他会第一时间把房宇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而不是现在这样伤痕累累!
“别看了,有啥好看。”
房宇被他看得不自在,把衣服拉下来。他不想让杨磊看了难受。
“……我早上才知道你进去了……我真担心你……!”
杨磊憋了一整天没有释放的情绪,在这个黑暗幽静的小楼,在只有他和房宇在一起的床上,他终于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你以后甭这么傻成吗?你要是出什么事儿……我真能疯了,你不知道啊?”
杨磊这句话,是憋在喉咙里喊出来的。他一瞬间觉得特别委屈,难受。在他在公安局那个休息室看到房宇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的第一眼,房宇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吗??
房宇凝视着他。房宇的心胸间也在激荡。
“没事儿了。我没事儿。”
房宇伸出还灵活的左手,勾住杨磊的脖子,用力,把他搂了下来。杨磊躺在房宇胸口,抱住他。
杨磊紧紧抱着房宇,哪怕这力道会让房宇的伤痛。他真的怕了,怕有一天,这个怀抱是空的,怕他再也抱不到这个温热的身体。
杨磊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就是他自己在鬼门关口,他也没有怕过。
可是现在,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怕。
房宇搂着他,望着天花板。
沉默了一会儿,房宇开口。
“你老实告诉我,我是怎么出来的?”
第 41 章
房宇也不是傻子。
打从进去开始起,他就知道是被人整了,整件事就是冲着他来的。以前房宇不是没进过局子,局子也有局子的路数,不是什么人上来就这样“审”的,房宇一挨“审”,心里就有数了。
周二那群人是什么人,房宇知道。道上混的对这帮所谓的太子党都非常鄙夷,但是本着能绕道则绕道的原则,所以房宇从来不跟他们打交道。如今他被周二点进局子,自己也清楚,绝对没那么容易出去。
本来房宇已经做好了在里头被关个十天半个月的思想准备,甚至考虑了更坏的结果,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能出来,而且是被警察们恭恭敬敬送出来的。
尽管房宇一身是伤,但是出局子的时候,他的脑子比谁都清楚。
公安局里那些公安们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后来特地给他安排的休息单间,特派警车把他送到医院,警察们对杨磊说话的神态、语气……
罗九在公安局里的关系,房宇门清。
罗九花钱,也许能把他保出来。可罗九花钱,能买到警车送他吗??
后来到了这条路,这个院子,这幢房子,房宇心里已经明镜似的。
杨磊知道瞒不住房宇。他也没有打算瞒房宇。只是原本他没想那么快让他知道。
杨磊怕房宇多想。他怕房宇会觉得不自在。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庭背景有什么重要,这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如果可以,杨磊宁愿换一个家庭出生。
杨磊沉默了一会儿。
“公安局的杨大天……”杨磊还是开口了,没有绕一点弯子。
“是我叔。”
杨磊说。
“我爸的弟。”
房宇猜到一些,但还是吃了一惊。
江海混黑社会的,没有人会不知道江海公安局长的大名。
“本来这事就不关你的事。是那帮孙子整出来的。我就是讲理去了,也不全是我叔帮忙。”
杨磊这是实话。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九哥也找人准备钱捞你了,我就是比他快了一步。”
杨磊说着,听不到房宇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撑起身体看了房宇一眼。
“……咋了你……没生我气吧?”
要说房宇的感觉不复杂,也不是实话。
他为什么和杨磊这么好,这么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懂彼此。
处在相似的环境,有着相似的经历,做着相似的事情,认同相似的理念,更有着相似的社会层级和价值取向。当然这种文绉绉的总结不是房宇这样的社会混子能说出来的,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他和杨磊能走近,贴心,不仅仅是兄弟义气,仗义,还有一种社会属性,这种社会属性是相似的社会定位决定的,这一点,走上社会的成年人都能理解。
这决定了他们能真正了解对方,懂对方。不管是情感,需求,还是在社会生存中的各种精神层面。
通俗地说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也是房宇为什么没接受林珊珊的一个原因。杨磊以前问房宇的时候,房宇说过:我们是一类人吗?
这是一句浅显的话,但这是一个重要的道理。
房宇知道杨磊住在军区,家庭出身肯定是不错的。但是他没想到,原来杨磊也是那些“太子党”。
不,比起周二那群所谓的官二代,杨磊才是真正的太子党。
这些也是杨磊担心的。
所以杨磊才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但是房宇终归是要知道的,杨磊担心从此后房宇就跟他拉开距离了。
“怎么不说话啊?”
杨磊焦躁了。
“咋了,你不高兴了?……你也知道我就不爱提我家!你看我平时提家里吗?我不是靠家里出来混的,我跟我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自在,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这样了!你就把我当个拾破烂的,成吗??”
房宇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磊盯着房宇的笑容看。房宇笑起来的时候,是特别帅的。
“拾破烂的?你会吗?”房宇常常被杨磊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气打倒,却又喜欢他的这份纯真,诚挚。“你当人家拾破烂的容易啊,人也有讲究。”
“……”
杨磊看着房宇,他感觉到房宇并没生气。
“我说不高兴了吗?”
房宇看着他,无奈。
“我就是意外。以前没想到过。”
房宇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咱们天天在一起,我还当你什么我都知道。哪晓得你这突然冒出一‘小少爷’,我靠,吓我一跳!”
房宇那小少爷三字还是学着张婶的语气说的,那一声确实把房宇弄懵了。杨磊听了房宇那语气,就知道他确实没生气,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也开心了。
“甭挤兑我啊?你再敢提那仨字儿我跟你急!”
“那杨老爷?”
“操!滚!”
杨磊笑骂,心里舒坦了……
“那你也不会因为我家不自在了?”
杨磊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是交你的人啊,还是交你的家啊?”
房宇答得简单,明了。
杨磊望着他,笑了……
房宇半夜又发烧了。
房宇的这身外伤加内伤没那么好熬,伤口感染发烧不说,之前在医院处理的局麻和镇痛药物药性过后,到了半夜那疼痛全都发作起来,杨磊眼睁睁地看着房宇疼得汗大如豆坐卧不宁,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又发着烧,那种疼的滋味,疼起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房宇就是能扛,硬生生地一声不吭,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只是翻来覆去紧咬牙关,到后来热度上来人也昏沉了。
其实之前房宇一直都不轻松,但他能忍,都忍着,不想给杨磊和这里的人添负担。可到了半夜这么发作,身体再强壮的年轻人也顶不住了。
杨磊心急如焚,赶忙叫来了张婶,张婶连夜熬了浓姜汤,配着中草药,用毛巾一茬一茬地拧,又找了家里的止疼药和那些外敷的药,刚好有一种止疼特别有效的外用喷剂没有了,张婶一说,杨磊拔脚就走,打车转了大半个城,那时候没有现在满大街的24小时经营的药店,只有极个别的药房会延迟到凌晨,杨磊都快把整个江海转遍了才终于找到一家正要关门的药房,买了那种喷剂,又买了退烧药止疼药什么的一大堆药,只要看到有退烧、止疼作用的就拿,拿了整整一大包,药房的人就没见过买药买得这么豪爽的。杨磊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好在张婶有经验,帮着处置,要不然要像杨磊这么虎狼用药,房宇好好地没事都得被他给整倒了。
杨磊和张婶两人忙活了大半夜,房宇终于退烧了,人也渐渐安宁了。
张婶看着终于能静静睡一会儿的房宇,叹气。
“这孩子……受罪了。”
张婶叹息着说。
杨磊望着房宇受疼痛折磨的憔悴的脸,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 42 章
隔天早上房宇还没醒,花猫和老亮已经带了人,满大街地在找周二了。
罗九之前对他们说的,不要闹事。还有一句话,有事,听杨磊的。
房宇这样,罗九不心疼?罗九不光火?
这事儿,在杨磊的要求下,罗九交给杨磊全权处理。
接到杨磊一个电话,没用几个小时,几乎全江海的混子都知道了,燕子乙和罗九两边的人马,都在找周二。
这是一场久已没有的仇杀的号角。平静了很久的江海注定不平静。江湖上两大黑社会大哥同时吹了哨子,这是什么概念?
据说当时江海主要的娱乐城、游艺厅、录像厅、台球室等等这些混子聚集的地方,都看见了这几路人马满大街找周二这群人的壮观景象。
据当时亲眼看见的人说,当时的花猫和老亮等房宇手下的主要头目,带领着气势汹汹的摩托车队,穿梭在江海的大街小巷,车上每个人都拿着用东西包着的各式刀具,车声轰鸣,满面杀气,这些无比嚣张招摇的摩托车队在江海市区各处呼啸而过,见到混子就打听周二在哪,是个人就知道,他们这是要去砍人。
还有几辆面包车带满了人,在城市四处转悠,见到混子就摇下车窗,问有没有见过周二。
只要向车窗里看一眼,就能看见黑qq的人头和明晃晃的开山刀。
这是一场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仇杀声势。江海黑社会好多年没有这么兴师动众。
很快,道上就传开了,周二点了房宇,杨磊放话,要弄死周二。
对于背后点人进局子这种事,是江湖中人最看不起、最不能容忍的行为,可以容忍你背后捅刀子,不能容忍你点人进局子,这就是江湖的底线。周二虽然是所谓的官二代,但也以混社会中人自居,平常靠着有钱和公安局里有点势力,也和几个黑道上的团伙称兄道弟,但现在,却没有一个团伙敢站出来帮周二,一个,他们惹不起房宇和杨磊;另一个,周二这种做法太不是玩意儿,太被唾弃,他们连嘴都没法儿张。
那天所有参与砸世纪大酒楼的小开们,知道了这个声势,个个都害怕了。
就算这些人有钱有势逞威风,可那是在没事儿的时候,真惹到了黑社会,他们能不怕吗?黑社会那都是些什么人,虎逼,亡命徒,动不动就能拿命拼的人,真豁出去了,一命换一命!管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摩托队满城市找人的那几天,他们个个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
至于周二,更是连个影子都没了。
杨磊要只是为了找周二,用得着这么复杂吗?他还能找不到一个小小的周二?
杨磊这么声势浩大地找人,这么放话,他就是故意的。
他要让江海所有人都知道,动房宇,是什么下场。
管你是天皇老子,敢动房宇,就是这个下场。
你不怕?不怕就试试。
像周二这样试试。
周二呢?周二也怕了。
早在杨磊把房宇接出公安局,孙科就通知了周二。周二一听说,就知道这事不妙。
说起来,还真不能怪周二。周二知道杨磊跟房宇铁得跟一个人似的,可他真不知道,杨磊是什么人。
别说周二他爸只是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可这一个主任,就够周二在外面吃香喝辣招摇威风,天底下老子最大,这也是中国特色。
周二的爸,公安局办公室的周主任,这几天日子不好过。
首先他手底下的试用干部孙科,在考核任用期没通过,被打回原单位。不仅打回原单位,还被撤销三年选调资格。想竞任市局干部,回家等个三年再来。
为什么?因为一个审案程序存在严重漏洞的小案子和一份伤痕鉴定。
要说巧,就是这么巧。房宇这事前脚出,省公安厅后脚就进了江海市局调研整风。江海市局是省厅的重要下属机构,省公安厅拿市局做试点,调研整风的主题,就是审案程序及刑讯等级核定标准化。放在古代,意思就是禁止滥用私刑,整顿屈打成招的县官。
孙科犯在这件事上,因为孙科就是这么倒霉,他撞了枪口。
其实省厅的文件早下来了,但是孙科以为山高皇帝远,这么个市井小混子的案子,严格说连案子都算不上,就是个治安纠纷,能扯上省厅?所以,活该他倒霉。
至于那个案子是谁捅出去的,那份证据确凿的伤痕鉴定是哪来的,不重要。这时候重要的是结果,不是手段。
孙科接受省公安厅整风小组调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别做亏心事。也许你一辈子是个好人,但你只要做了一次亏心事,你就有可能就栽在这件事上。
孙科交代出了全部前因后果,于是,办公室的周主任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周主任也被调查组请进了会议室,问了20分钟的话。
尽管那是他的儿子干的事,但是,他不可能不因为此事,风评受到影响。
如果是局子里也就算了。省厅,省厅是什么概念?调查组里的成员都是什么人?个个都是平常的周主任巴着去巴结都不一定够得上的级别。这件事一出,在这些头头脑脑中会造成什么印象,以后升迁,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些谁能说得清?
官场里一点点微妙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影响最终的结果,周主任深谙官场之道,太明白了。
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周主任,回家对周二发了天大的火,周二本来指望有老爸撑腰,但他当初干这事的时候,哪晓得事情会整成这样,整到这么大??
周二也傻眼了。
要说周二倒霉,也真够倒霉的。
放在平时,这点事儿还真够不上省厅调查,但是在整风运动面前,省厅正好缺个抓手,而这事儿就正好补上了这个缺。
官场也要做样子,也要树靶子,靶子越小,打起来越好。因为小靶子无伤大雅,打打正好,要真是大靶子,伤筋动骨,谁敢动真格地打?
要不说杨磊其实是个官场的人才,他非常懂这个道理。
能用的机会不利用,不是杨磊的风格。
能整死的不整死,也不是杨磊的风格。
所以孙科的前途栽在这件事上,孙科自己心里也清楚,说是过个三年再来,其实基本等于已经被判了无期。三年,机会给过你一次会一直给你吗??他现在能指望回原来的派出所还能有原职就不错了。
而周二,被他爸狠狠教训过之后,又加上外面道上到处在找他的声势,周二跑到外地去躲起来了。
他不甘心,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这么残酷。
他服软了,他后悔了。
可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杨磊知道周二躲到外地去了。他不着急,有的是耐心。
周二在外地躲着,直到他觉得风头过去了,才溜摸着回到江海。
回到江海,周二也没敢出门,过了两天,他觉得外面没什么动静,他想杨磊和房宇大概是气头过了,放过他了,又放心大胆了起来。
于是这天,周二出门了。
周二很痛快地喝了一顿酒,他很久没这么舒坦地喝顿酒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回到家。
尽管喝了酒,他还是很谨慎,打车一直让出租车送他到了家楼下,才下车,准备直接上楼。
就在楼梯口,周二摇摇晃晃地要往上面爬,有个人从楼道口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周二?”
周二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喊得挺温和,挺客气的。
“谁啊?”
周二回过了头。
周二这一回头,那晚,就没能再回过家。
在2010年后的江海,当黑社会格局早已更新换代,当房宇、杨磊这些人早已只是道上的传说的时候,新一代的混子们曾经从老一代人口中听些当年的江湖事件,并根据他们的战绩,来给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排名。
排名的结果是,大多数新生代认为,虽然房宇无疑是当年名声最响、战绩最猛的金牌打手,长期占据no1,但是真正论下手的狠,辣,论凶悍程度,杨磊更胜一筹。
这是根据杨磊的实战史分析出的结论。
这个结论的形成,就有当年周二这一事件的功劳。
因为在这一晚处理周二的问题上,杨磊所表现出的狠,让他在近20年后的江湖打手排行榜上都能雄霸榜单,可见,那是狠到了什么程度。
周二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时候,几乎不是原来那个周二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周二后来只字不提。
如果有人非要问,周二会显得很恐惧。
那是真正的恐惧。
房宇身上的每一处伤,伤在哪儿,伤到什么程度,伤口多大,内伤多深,杨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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