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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死情缘[出书版] 作者:红河

    笈,就是在乎著这人本身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拿来好好利用?反正到了这种局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眼中钉彻底拔除。至於逃跑的事还是秘笈的事,就等这之後再从长计议。

    这样思忖著,赵捷再次开口:「教主,既然是你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

    林墨关当然知道他这是什麽意思,眼中也掠过一抹冷笑:「你想怎麽样?」

    「这个麽……」赵捷故作沈吟,「教主终究还是教主,我们不能以下犯上,那麽──就请教主引罪自裁,如何?」

    自裁?引罪?如果笑得出来,林墨关大概已经捧腹大笑了吧。

    真是大言不惭啊!他在世问心无愧,什麽时候轮到这种人来给他判罪?

    除了对小谦,以及两年前遗憾使得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需要对任何人说「对不起」。

    看出他眉宇间的冷冽讥诮,赵捷的眼神阴了阴,手下略一著力,剑刃在樊谦颈上押进去几分,甚至压出了一道红印。

    瞬即,他就满意地看到,林墨关眉心紧蹙,再浓烈的讥诮也都被阴影覆盖。

    转念一想,他说:「教主若是不愿自裁,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常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教主自行接受责罚,可好?」

    林墨关定定注视著樊谦,以及他颈上那柄剑刃,脸上表情也如同剑刃一般苍白冰冷。

    就这样过了许久,当赵捷已经快等得失去耐性的时候,终於听见林墨关回了话:「你想怎麽样?」

    还是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只是语调更冷更沈,简直就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在说话。

    樊谦的心口震动几下,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至於赵捷倒是没有注意,也不打算在意,冷笑著说:「教主一手使得好掌法,一手使得好剑法,著实难以抉择,不如就交给教主自行定夺吧,是要自废哪一只手呢?」

    自废一只手?!樊谦倒抽了一口冰凉气。

    这家夥,居然这麽恶毒,说得好听是不让人自裁,其实却是要用更阴毒的手段逼人自残!

    如果可以,他真想扭头把这恶棍的耳朵一口咬下来。然而剑在颈上,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向著林墨关大叫:「不要听他的!不要理他啊,他现在这麽说,等你按照他说的做了,到最後他还是不会放过你!这种人根本不能相信,你千万……」话语戛然而止。

    一只蒙在他嘴上的手让他消了音。而这只手的主人斜睨了他一眼,明显很厌烦。

    刚刚樊谦叫喊的那番话,其实不用多言,赵捷相信林墨关也必定心知肚明。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怎麽可能连这都看不透?

    他就是想看看,在明知结果的前提下,这个人又会怎样做?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人抽出佩剑,缓缓扬起。包括赵捷在内的几个人,都暗暗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下一瞬,只见剑光一闪,那人手臂桡侧现出一道血口,出血量并不大,但是手筋确确实实已断,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樊谦屏住呼吸,由於嘴巴被捂住,连叫喊都叫不出来。双目睁得通圆,眼眶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刺痛、酸胀,却没有潮湿。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麽……到底为什麽,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为什麽要变成这样?为什麽,为什麽啊──

    没有人可以给他解答,包括他此时注视著的那个人,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不开口,不动摇,同样的坚定,也同样的冷漠,彷佛连对痛楚都毫无感觉……

    其实连赵捷都有点意外林墨关会这麽爽快,当真自废一手,连眉头都不皱。这麽看来──他手里这个小子的重要性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笑意无声地涌出嘴角,说:「好,不愧是教主,够爽快。那麽接下来,就请教主毁去一眼如何?」

    「……」这混蛋,还来?!

    不!不可以,绝不可以──!樊谦拼了命地从喉咙挤出声音,可最终还是发不出话来。

    紧接著他就看见,林墨关手起,手落,左边眼眶血流如注。

    ……不能呼吸了,真的不能呼吸了,也不想再呼吸了。如果还要面对更多像这样的画面,他宁可再也不要呼吸了!

    就如同是为了成全他这个「愿望」般,他听见耳边那个险恶的声音说:「教主一再欺瞒大家,实在说不过去,既然教主如此枉言不实,以後还是不再开口说话为好──就把舌头割去算了吧。」

    「……」

    剑,在林墨关手中再次扬起,越举越高。

    樊谦死死盯著那柄剑,双眼越发刺痛,他几乎以为会从眼睛里流出鲜血来。

    但是并没有,什麽都没有,眼睛依旧干干涩涩。眼前的画面,也依然清清楚楚。

    不期然地,目光从剑刃上跳到了林墨关脸上。四目相对,樊谦愣在当场。

    虽然视线交会,但是他却感觉到一种拒绝。

    这个人,拒绝了他的哀求,决定遵从自己的意念。

    这个人的意念,是什麽?

    还能是什麽?其实很简单,真的真的很简单啊,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他们两个,想要的仅仅只有彼此,相依相伴一同生活下去而已。而在这之前,最基本的就是要活著。

    林墨关不会让樊谦死去,就算要废掉双手,挖出双眼,也决不让樊谦失去生命。至於,他自己会因此变成怎麽样?

    管不了,也不愿管了。

    总有一天人都会死去,但,绝不是在今天。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已经约好了的……

    所以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要遵守承诺……

    他的这些想法,除了他自己,樊谦最清楚明白。

    怎麽可能不明白?更何况,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有谁能比他们更明白活著的意义?

    深吸口气,抬起脚,猛地一踩下去。

    赵捷脚尖吃痛,捂在樊谦嘴上的手不禁一松。正待发火,骤然听见一声高喊:「林大哥!」

    与此同时,樊谦竭力挣扎,不顾颈前那把剑刃,不顾一切。

    「够了!林大哥住手!我不要你再这样,不要这样啊!」只想把这个声音传达出来,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传到对方那里。无论如何……

    不经意,颈上一痛。

    血染剑刃。

    这一幕,映在林墨关未瞎的那只眼中,看得清清楚楚。刹那之间,另一只眼眶里的鲜血彷佛流得更凶,更加猩红,红得犹如燃烧的烈焰。

    而那边,赵捷也没料到樊谦会闹出这麽一出:「你……」

    就在赵捷这一走神间,林墨关骤然飞身上前,迅雷不及掩耳,赵捷甚至还没察觉到他靠近,就被他一拳击打在胸口,肋骨当场震碎,整个人飞了出去,像一坨泥巴似的撞到墙上。

    「你……」赵捷双眼睁得通圆,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甚至溅到林墨关脚下。

    他捂住胸口,胸中断骨插进了心脏。跌跌撞撞往前几步,突然就像散了架的木偶般倒下,瞪著眼睛停止了呼吸。

    在场的另外几人惊讶万分,立即退开,聚拢起来往後撤,面朝著林墨关,一边在防范他,一边又意图找机会向他突袭。

    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攻击会来得那麽突然,那麽迅猛,扬剑一挥而去。

    惊愕的表情还留在他们脸上,脑袋就从脖子上慢慢滑落,之後,身躯才相继倒下。

    另一边,樊谦跌退两步,脸色煞白。活到这麽大,从没亲眼目睹过这种场面,而且造成这一切的人还是──

    「林大哥……」

    闻声,林墨关转身走了过来,伸出手,抚上樊谦颈间的那抹红色。

    也许真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当樊谦做出那种突兀举动的时刻,赵捷本能地手腕一动,剑刃移开了少许,结果樊谦的脖子就从剑上擦过去,皮肉虽划破了,但并没伤及动脉。

    痛是痛的,但跟这个人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颤抖的指尖探了出去,抹去对方面颊上的鲜血,根本抹不干净,血还在流,好像永远都流不完似的。

    痛,真的好痛啊……胸口里面,痛得像要撕裂了一样。

    樊谦用力咬唇,目光投向林墨关另外一只眼睛。现在,只剩这只眼睛可以和他目光交会了。

    然而当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却恍然怔住,发现这只眼睛居然一片猩红,甚至比起另外那只眼里流出的鲜血还要红,简直就像……像是入了魔,浑浊,近乎狰狞。

    ※   ※   ※   ※

    「小谦。」林墨关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樊谦一愣,很快明白过来。

    的确,是没有退路了。但至少致命的危机已经度过了,不是吗?

    之後的事,再慢慢计议就好,只要他们两个不再分开就好……

    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要麽,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要麽,我们可以活著,但再也不能在一起。」

    每说一个字,林墨关眼底的红色就变得越来越浓w,如同滴在水中扩散而开的血迹,触目惊心。

    樊谦胸口阵阵抽搐,既是因为他此时的眼神,也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语。

    其实这些事情,在之前林墨关已经给他说明过,他也是明白的,但眼下他却又突然不明白了,为什麽对方要再度说及,而且是用这种古怪语气──

    「你说什麽?为什麽这样说?」

    「小谦,你的选择是什麽?」林墨关不答反问,目光越发凌厉起来。

    「我……」选择?

    樊谦一阵语塞,摇摇头,「不,先不要说什麽选择啊!事情不会是这样,就算这边不行了也还会有其他办法,不可能就这样……」

    怎麽可能就这样?不对,不对,太不对了!

    前几天还都好好的,他们的未来应该是充满了希望才对,怎麽可能……无路可走?

    「其他办法?」林墨关唇边划开弧度,不含丝毫温度,反而令人毛骨悚然,「太天真了。」

    樊谦张口结舌。

    这个人,竟然这样说他?用这样的口吻……不,不光是口吻,现在对方的整个样子就不对劲,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用力扣住林墨关的胳膊:「林大哥!」

    周围处境再可怕,都不怕,只要这个人还好好的,就什麽都不要紧。但如果连这个人都……

    「你到底发生了什麽?你真的没关系吗?你怎麽……怎麽样子这麽奇怪?」

    「不奇怪。」林墨关语气平淡,淡到冷酷。他扣住樊谦的下巴,眼帘半眯起来,却无法掩盖眼里那惊人的红光……抑或煞气。

    「我说过,我什麽都不在乎,只要有你就够了。」

    一生爱恋的诉说,也不再像是温柔的情话,而更像是赌咒般的信誓,「小谦,两年前我已经离开你一次,我不要再次失去你。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樊谦瞳孔紧缩起来,不知该怎麽回话才好。

    明明之前还那麽努力活下来,为什麽现在就说到死?为什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麽啊……

    正在大惑不解时,又有一群人从门口涌进,看到满室横尸,还来不及反应,林墨关二话不说地扬手一剑,剑气扫荡,把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内脏都震碎,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後面的那些人被吓了一跳,有胆量的拔剑迎敌,没胆量的拔腿就逃。

    樊谦眼看著越来越多的人在林墨关剑下惨死,而他却还嫌不够似的,这里的人杀完了,又想去追击先前那些逃跑了的人。

    「林大哥!」樊谦忍无可忍地大吼,「够了!你住手,不要再乱杀人了!」

    当前的关键问题并不在这些人身上,在这里大屠杀又能有什麽意义?就算血洗整个清玉教,踏出一条血河,难道就能从数万大军的围剿中脱身出去了吗?

    他不知道林墨关是怎麽想,而看起来好像连林墨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自言自语般喃喃:「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又何必在乎多杀几个,几十个,几百几千个?」

    目光流转,精光闪亮,但并没有变得清明,反而是更加的浑浊阴暗。

    他缓缓颔首,彷佛想通了什麽:「对,只要把所有人杀光,就不会再有人碍事,我就可以带你走了。你等著,我很快回来找你,你等我。」说完就往门外冲去。

    任凭樊谦怎麽叫喊,他也再没有回头。

    樊谦只好追了出去,百里渊紧跟其後。

    就在这时,突然窜出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一把拉住樊谦,另一只手则在百里渊身上点了穴。

    百里渊怒目瞪去,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个人早已经被生吞活剥几百上千遍。但他却只是无谓地笑了笑:「不急躁,有话稍後再聊。」

    「……」人是可以被活活气死的,百里渊现在就在鬼门关前徘徊。

    而与他相比,樊谦所有的只是一万吨的震惊错愕:「佟安聿!你怎麽会在这里?」

    「回来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吧。」佟安聿回道。

    樊谦知道说不过他,比起他的突然出现,此刻最应该在意的还是:「你到底做了什麽?是你把百里渊的身份透露给王爷的吗?」

    「可以这麽说。」

    「你──」樊谦几乎就想送上一拳,脑子里倏地有什麽一闪而过,「还有那个秘密通道呢?突然就被水淹了,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不错。」佟安聿坦然承认。

    正如先前林墨关所猜想,是佟安聿早已计划周详,在和付若庭达成协议之後,他就悄然潜回,但不是回到山庄,而是先去通道另一边做了些手脚,把阡湖的水引进来。

    根据测断,最迟也就是今天,通道将完全被水吞没,成为一条死路。想从这里逃出生天,再无可能。

    而作为唯一的逃生希望,当人发现这里也被封死的时候,心情从天上直落谷底,该是多麽的痛苦绝望呢?呵呵……

    「为什麽你要这样做?」樊谦恨声质问。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那麽这个人被他和百里渊左右夹击,早就连一粒灰都不剩了。

    只可惜,这人到现在还是安安稳稳站在这里,回道:「为了教主。」

    「为了……」樊谦莫名到极点,「你在胡说什麽?」

    要不是这家夥干的那些事,现在他们怎麽会面临这种绝境?林墨关又怎麽会性情大变,变得那麽……呃?

    再次灵光一闪,隐隐约约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你……是不是你让林大哥变成这个样子的?」

    佟安聿嘴角微勾,默认。

    樊谦追问:「你是怎麽做的?他现在……他的样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千魔万障。」四个字,每一个都深奥异常。

    「千魔……那是什麽东西?」

    「就是他现在的状态。」佟安聿看似心情很好地笑笑,耐心给樊谦解释。

    「当初他占据我的躯壳,我正修炼的功夫其实并非顶层,还有最後一层。只是自古以来,能够练到这一层的人屈指可数。

    与之前的修炼不同,最後一层并不要人刻意修炼,而是随著人的情绪以及环境而发动。最最基本,便是要人情绪波动到极致,却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而如若不是真正面临绝境,也是难以达到的。」

    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意味深长,「你那位林大哥,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要找个把他逼到如此地步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

    「你……」樊谦越来越想给那张笑脸狠狠一拳,但还是竭力忍住,因为必须问下去,「照你说的,现在他的状况究竟算是怎样?在练功?还是……」在发狂?

    「说是练功也不错,只不过这个练法不是由他自己控制,或者说,是这门功夫本身令他嗜血,他满心所想只有杀戮而已,别无其他。」

    「……」想起林墨关之前的眼神,樊谦心里如同有一堆大石压了下来,沈重,钝痛。

    「然後呢,又会怎麽样?」

    「你听这名为『千魔万障』,便可以想得到了,只要成功突破这层障碍之後,人便会进入魔一般的武功境界,天下间再也无人可敌。」

    佟安聿微微一顿,「只不过,要到达这个境地,至少要杀成千上万人,并且中途不能停手,他自己也停不了手。所以也很有可能,在他练成之前就已精疲力竭而死。」

    「什麽?!」樊谦浑身一震,揪起对方的衣襟,「你──你是想害死他?」

    「不,我希望他练成。」佟安聿不愠不火地说,「当他练成之时,也会像我上次练功突破时那样,灵魂出窍,而那一瞬间,就是我夺回躯壳的最好时机。」

    樊谦哑口无言。说到底,佟安聿还是想取回原本的身体,从不曾放弃过。

    「正巧,今天这里有这麽好的舞台,让他可以大开杀戒。数万大军呢,足以给他杀到杀不动了为止。」

    佟安聿幽然地笑,「我便等著看看,最终结果将是如何。」

    「你……」樊谦倒吸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早就预谋好了的?」

    佟安聿不置可否。其实如果他真想暗杀林墨关,从以前到现在,机会还是有的,但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时机绝佳。

    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不过,赵捷那家夥居然逼迫林墨关自残,把这具身体弄废了两处,这倒是佟安聿意料之外。残归残,自己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反正看林墨关先前表现,就算废了两处,身体也还一样好用。

    「混蛋!」樊谦大骂,「你太阴险了!卑鄙小人!」

    佟安聿面不改色地笑著:「别忘了,那个躯体本就是我的,那一身功力也是我的。我只想拿回属於我的东西,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

    樊谦瞬间哑然,拳头死劲握了握:「但你会害死他,你还故意利用他帮你练功!」

    要麽是精疲力竭而死,要麽就是被夺走躯壳,等於说,无论最後那千魔万障有没有练成,结果都只是……

    「其实练功这东西,还是自己练成的最好,我可不像他爱捡现成便宜。」

    佟安聿不无深意地说,「倘若可以,我更宁愿自己来练,只可惜我现在这个身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哪怕当一回卑鄙小人,你说是不是?」

    樊谦不说了。

    什麽都懒得再说,也不必再说了,转身就要跑开。

    「你想去找他?」佟安聿挑眉,「他现在已经杀红了眼,就算你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认得你,说不定会朝你一剑砍过来。」

    樊谦一呆,无法想象林墨关会对他挥剑,但再想到对方之前的言行举止……或许,佟安聿并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就算是这样,难道他就要躲在这里什麽都不做?牙关用力一咬,循著地上的血迹,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

    第九章

    一路上,林墨关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只要是和他遇上的人,无一幸免。

    众人见教主发了疯似的大开杀戒,都是惊讶无比。

    其实如果众人组织起来群起攻之,并不是没有胜算的。问题只是教主现在的模样太过狰狞可怖,突然就把他们骇住了,宛如一盘散沙零零散散作斗争,当然不是林墨关的对手。

    打又打不过,死又不想死,於是能躲就躲,不然就往山庄外逃跑。然而逃到外面,撞上围堵在那里的军队,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这样,林墨关从山庄里杀到庄外,一具具尸体在他身边倒下,鲜血顺著他的脚下向外蔓延。

    那些士兵远远望见这情景,但觉看到一只鬼神踏血而来,一边感到胆战心惊,一边又不明就里。

    他们这还没开始进攻呢,清玉教怎麽就搞成这样?内讧了?

    照这样下去,那个鬼神样的男子迟早会杀到他们这边来,於是有人打算主动出击,先发制人。但却被付若庭阻止,让他们暂且静观其变。

    此时付若庭肩膀上的伤势已经妥善处理过,不会有大碍。刚才听卫兵通报说清玉教发生了怪事,他出来查看,结果就看到林墨关如今这化身为鬼神的奇异模样。

    不明白这是怎麽回事,但又不想让士兵立刻有所行动,而只是继续看著,思忖著……

    这个人,要是之前答应了他的条件,现在也不至於变成这样吧?亦即是说,他宁可如此这般,也不愿意妥协……

    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想离现在的林墨关越远越好,唯独一个人非但不逃,反倒追著他不断跑近。

    这个人就是樊谦。他在林墨关身後一路追一路叫喊,然而林墨关始终不理会他,一心朝有人的地方杀去。

    樊谦只好一鼓作气地追上,总算接近到了伸手可及的距离。还来不及开口,林墨关就察觉到身後有人而转过身来,剑也同时挥过来,就在距离樊谦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

    这……是还认得他吧?冷汗从樊谦後颈滑落,他不是不惶恐的,尤其是在一路上看过那麽多死人之後。

    但无论如何,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还是一定要说要做。

    「林大哥,林大哥……」

    他连声唤著,企图唤回对方的理智,「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樊谦,小谦啊……你没有印象了吗?」

    林墨关面无表情地望著他,一只眼里血流不止,另一只眼里也是红光弥漫,光芒之下浑浊深沈,什麽端倪也看不出来。

    樊谦用力握拳,不愿气馁也不能气馁:「够了林大哥,别再杀人了,快清醒过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的,会有生命危险!我没有骗你,请你清醒一点好吗?认真听听我说的话啊。」

    「……」

    「你在听吗?林大哥,林墨关!」樊谦猛然大叫,一直得不到任何回应,让他越来越心急火燎。

    「够了够了够了!快点清醒,别再继续发疯!睁大眼睛看看,好好看清楚你在做什麽,看你都做了些什麽。你不应该这样,你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不要变成一个陌生人,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不要不理我,拜托你了,林大哥……」

    声声恳切地诉说著,伸出双手想去捧住他的脸,尽管那张脸由始至终没有丝毫动容。

    突然,一个东西进入樊谦的视野,朝著林墨关的背後飞掠而来。

    樊谦手上动作一转,不假思索地推开面前人,两人位置一换,那只箭矢就刺进了樊谦後背。

    林墨关见了这一幕,抬起眼,看向箭所射来的方向。

    大军阵前,付若庭身边站著一个武将,手握长弓。当然,如果不是得到了主帅的授意,他是不会这麽做的。

    林墨关看看他,看看付若庭,然後看回此时站在面前的人。这人面色煞白,脸上冷汗如同雨下。

    「靠,原来中箭这麽痛……」看电影里那些人身上插著箭还活蹦乱跳,原来真的只是电影而已!骗惨人了,万恶的导演编剧演员以及所有路人甲乙丙丁……

    樊谦低咒著,吃力地扯了扯嘴角,忽然想笑。

    「终於,我也有机会保护你一次了……」含糊说了一句,就感到背上痛得不行,他龇牙咧嘴地吸著气,拼尽意志力,坚持把话说下去。

    「你也不用感谢我,只要赶快清醒……清醒过来就好。我们一起回去,再好好商量有什麽对策,好吗?」

    林墨关依旧沈默。

    樊谦不肯相信他会永远沈默下去,正要再次开口,又一支箭飞射过来,再次刺进樊谦後背,他浑身一颤,终於再也站不住,往前一跌,栽倒在林墨关胸前。

    林墨关没有扶他,居高临下,眼看著他一点点半跪下去。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突然纵身而起,朝著大军方向疾掠而去。

    敌人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好些人都来不及反应,还是弓箭手最先回过神,连忙弯弓搭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林墨关包围而去,眼看不可能避开,可就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呼啸吹开,有些甚至被弹回去射中了自己人。

    这人的身手,简直是非人的境界──即使在一眼一手已废的情况下。

    付若庭身边的卫兵连忙护主退避,其他士兵则举了兵器上前迎敌。既然弓箭没用,刀枪棍棒之类的总不可能被弹飞回来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军之中只听见哀嚎阵阵,伴随著鲜血四溅。

    「林大哥……」樊谦望著那副情景,不忍目睹地闭上眼。

    千、魔、万、障──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不会自己停手,他会一直一直杀下去,直到杀得没力气,或者是被对方杀死为止……

    樊谦重新睁眼,努力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朝那边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喘了几口气,重新站起来,往前走著走著,再次倒下。

    不行,背上太痛了,痛到站不起来。可是又不能不去管那个人,不能眼睁睁看著他就这样自我毁灭,决不能……

    樊谦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往前爬去:「林大哥,回来,回来,林大哥……」

    气若游丝的声音,除了他自己,大概就只有那几只与他共同前进著的蚂蚁能听得见了。

    好吧,那就继续爬,一点一点,就算再慢,只要有在持续接近就好。

    其实背上好像已经失去知觉,不会痛了,但就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机械般地爬爬爬爬──

    终於,越来越近了。在林墨关发现他之前,那些士兵首先发现了他,便想过来砍杀,但被身边的人阻止。

    何必多此一举?这人中了两箭,连走路都走不了,不用理会他,他也不行了。

    於是他暂时安全,继续往前爬爬爬。

    「林大哥……」

    就在这一瞬,林墨关的剑在一个士兵肩上停住了。

    他好像听见了什麽。

    那些被他像切菜一样屠杀的士兵们见他突然停止行动,反而更是紧张。直到看见他转过身去,竟然以背後对著他们,顿时感到机不可失,预备突袭,却被王爷下令阻止。

    於是,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军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几近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包围著同一方向,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则是垂著眼,看著另一个人缓慢而不停歇地爬过来,一直来到他脚下。

    累死了……哦不,不行,不能死。樊谦喘吁片刻,才发出声音:「林大哥,我想回家。」

    「……」

    「我想爸爸,想妈妈,想小雨……」喃喃著,如同梦呓。

    是回光返照吗?思维开始回溯,往事一幕一幕。

    「我还想,看看我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林墨关眉尖一震,手掌不知不觉张开,染满鲜血的剑从手中滑落。膝盖一弯蹲了下去,把樊谦翻过身来轻轻抱起,薄唇掀开,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樊谦看著他,视野有点模糊,看不清他的模样。眼皮也越来越沈重,只要闭上眼就轻松了……脑子里这麽想著,却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大,想看得更清楚。

    「林大哥,还记得吗?你说过,到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会送我一份特别的礼物。我的确拿到了……我去给你扫墓的时候,从你妈妈手上拿到了那个盒子。可我还没来得及看看盒子里是什麽,就……」

    忽然有鲜血从喉咙里涌出来,他被呛得咳嗽几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抓紧时间问道:「能不能你告诉我,那个盒子里是什麽?」

    问出来了,可结果还是没有时间等到答案,眼里的光芒就迅速消失,合上了双眼。

    林墨关的嘴唇开开合合,一次又一次,终於挤出话语:「小谦,小谦……」呼唤了好几声,一声也得不到回应。

    「救他!」突然大吼,左右环顾。眼里依旧是猩红的,但不再是嗜血的疯狂,而是彻骨的悲凉。

    「救他!救他!」反反复覆,只有这两个字,在人群中不断回荡。

    直到,有个深沈的嗓音应了声:「好。」

    ※   ※   ※   ※

    迷迷糊糊中,樊谦觉得呼吸困难,不得已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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