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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燃战魂 作者:浅蓝岚

    钻石……我是说圣物,返回您的祖国。如果您因激动而晕倒,那会耽误行程的。”

    “亲爱的异乡人,你令我们的信仰得以重归故土,我要祝福你。”狂喜的女子忽然表情转为肃然,将那颗蓝钻石双手捧起,低着头沉声说道:“愿你仇恨的人臣服于你,愿你深爱之人全心爱你。至高神啊……”

    “谢谢你的祝福,但你不必为我费心。”虽然不太礼貌,但希恩还是打断了对方。他不知道这女人的话能否成真;他只知道,对方那阴森的语气让他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祝福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争取。”

    “这意义重大!”异乡女子固执地看着希恩,坚持道:“这对您来说将是多么幸福呀!除非您仇恨与深爱的对象是同一人,不然我的祝福将不会给您带来任何不幸!”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希恩无奈。他不想接受异国宗教的祝福,也不想让女子心灵受到伤害,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弗朗西斯,轻声唤道:“弗朗西斯,你不想和这位小姐道个别吗?”

    “我们帮助您,并非为了您的祝福,只是单纯地替您解决麻烦罢了。”弗朗西斯走过来,亲吻了女子因害羞而涨红的脸颊:“您在离开之前还有几个小时,何不趁此机会休息一番?”

    有弗朗西斯解围,希恩闪到一边,松了口气。这次的事件算是解除了――只要梅丹佐不出卖自己。忆起对方在自己强夺蓝钻之后看自己的眼神,希恩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拜别了那位女子,希恩将他的疑惑讲给了弗朗西斯。“你知道吗?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兴趣,就好像我当时不是在开枪、躲避追杀,而是个魔术师什么的,正准备从帽子里――或者面具后面――变出一只兔子来。”希恩回忆着,愈发觉得梅丹佐表现怪异。“我希望自己没把他揍傻。那样我一定会愧疚不已。”

    “你那表情分明是喜闻乐见啊。”弗朗西斯拆穿他。

    “你看错了,真的。”希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他白天在工厂工作,晚上又做了这么多刺激的事情;他那坚强又瘦弱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我需要休息几天。我打心眼里愿意帮你分忧,但我身体不允许。”

    “别那么说,我可不是领头人。”嘴上这么说,但弗朗西斯的表情分明十分高兴:“你已经做了很多,接下来,我们要解决你的仇恨与麻烦了。我知道你在意人偶那件事。我们也觉得那很恶心,大家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如果能让这罪恶的交易从此消失,当然再好不过。”

    “谢谢,我太在意那件事了。”希恩真心实意地道谢。

    弗朗西斯不在意地摆手:“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别在意。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我?”希恩想了想:“我的顾虑已经消失,所以,我要回家。我姐姐一定为我担惊受怕很久了。”

    ☆、第二十章

    希恩得到了长达一天一夜的假期。

    他回了自己的“家”。面对索菲亚的疑问,他明智地选择沉默。这个年轻女人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关爱,如果她知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定会非常痛苦。同时,男人的尊严让他没法把那段被当成商品卖掉又被变态折磨的经历说给别人听。

    先前“睁眼”时,希恩就身处这座狭小简陋的房屋;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在这儿生活过长达十六年的时间,这座房屋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希恩躺下,由衷地感叹:“谢天谢地,我拥有这短暂的安宁,终于能够什么都不想地休息了。”

    然而希恩大错特错了。天还不亮他就被女人凄厉的哭声吵醒,响亮得仿佛来自隔壁,令闻者心惊;同样惊醒的索菲亚告诉他那是一位母亲,她的孩子在枉受病痛折磨半月后终于被圣母带走。之后,黎明如同叫醒的闹钟,令整个贫民区都“活”了过来。当然,这不是辛苦奔走的“活”;在周末,任何工厂都是不上工的。

    眼下的场面令人心酸又深感温暖。贫民区除了老人与残疾人几乎都是工人,他们习惯了工作日匆忙的节奏,以至于在难得的假期无所适从。可这些人找到了事情做: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无法自行照料自己的人们,向那些可怜人伸出援手。

    我应该下去加入他们;这些人的祖父辈很可能和我坐在同一个酒馆里喝过酒打过牌。他们如此艰难,我不能只是看着。希恩这样想。他从窗边走开,对索菲亚说了自己打算去做什么。

    “希恩,你这样我太高兴了!”这个年轻的女人激动得抱住了他:“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变得沉默,眼神也非常吓人!我都担心死了!”

    恐怕并不止这一点变化。

    被索菲亚拥抱的瞬间,希恩全身都僵硬起来。他发现自己没法与人亲密接触了,这让他恐慌。从前他与女人近距离接触也会不自在,但那是好奇与胆怯的双重心理作祟,与现在打心眼里的抵触大不相同。在遇上梅丹佐之前,他从来没这样过。

    此刻,激动的女人稍微平静下来,飞快地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从前你就经常去照料那些老家伙,而他们也喜欢你。有一次,对面街上那个老傻瓜开玩笑说你应该把自己卖掉挣钱,当时你气冲冲地跑了回来;他为了赔罪,买了把匕首送你。那几乎花了他全部积蓄,真是傻到家了。”

    “是啊,这真傻。”希恩喃喃道,心中一阵酸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抬起手拍了拍索菲亚的肩头。作为亲人,他本应亲吻对方的前额以示安慰,可他已经对此心怀抵触。自然而然的,他将这罪过归咎于梅丹佐。

    希恩离开屋子,走入街道。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肤色偏黑、衣着整洁的青年;他用指尖凭空出现的火焰去炙烤一段金属的中央,之后迅速将它掰弯。大概是察觉了希恩的目光,那人转过来,向希恩点头致意。

    希恩看着对方。他知道火系魔法属于哪个姓氏。“格林?”他试探着问,继而又自行确认道:“布莱恩?格林。”

    “看来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青年放下手中的活计,之后微笑着走过来。“我们在拍卖会上见过;准确地说,是我见过你。你的表现让人印象深刻,我的朋友更是对此十分欣赏。”

    “这话我不敢苟同。您的朋友对我可不怎么友善。”希恩一想到对方口中的“朋友”是谁,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冷了下去。

    “的确如此。不过,梅丹佐对人一向不友善,而你那时候的身份是商品。”布莱恩的脸上似乎有几分歉意:“我只是陈述事实,并不想冒犯你。我觉得你很有趣,而且,我不会像梅丹佐那样……怎么说呢,不尊重你?”

    “你没必要解释。我对你完全没有恶感。”希恩陷入了回忆:“格林家族的人做决策总是非常明智,可他们在明智的前提下心肠也不坏。”

    “你的评价可真高,我以为你是愤世嫉俗的人。”布莱恩意外道:“而且,你说‘总是’,就好像认识我的先祖一样。”

    希恩笑了笑:“您是极少数情愿走入贫民区的贵族少爷之一,而您的父亲是位还算公正的治安法官。这显然是传统了。”他认识对方的祖父。那位公爵在内战打响时保持中立,对新贵族与平民两不相帮;这决策不算糟,而且对于平民一方来说没有坏处。

    意识到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中有多不礼貌,希恩抬头,却惊讶地发现,一个他绝对不想见到的男人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他们给你放假了。”梅丹佐微笑;在希恩看来,那笑不怀好意。这个男人穿着式样简单的白衬衫,金色长发在这阳光稀微的阴暗角落也闪耀如星,与破落的街道格格不入。

    打量完毕,希恩冷淡地开口:“你竟然纡尊降贵走进这里。我真是惊呆了。”

    布莱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其中一方的傲慢与另一方的火气。“我在想,你们两个相遇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吵架?”

    “当然不。”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对于这份默契,梅丹佐感到有趣,希恩则觉得懊恼。

    “既然不是,我们就找点事情做吧。”布莱恩转向梅丹佐:“我得继续帮那个孩子修好手推车。你可以和希恩一起,既然你们这么的……默契。”

    梅丹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布莱恩,你现在看起来真像个皮条客。”

    布莱恩耸肩,之后走开。他知道,自己将好友与平民相提并论伤到了对方的自尊;可他觉得,梅丹佐是时候放下那令人生厌的傲慢了。

    希恩盯着梅丹佐。他已经顾不得心中的憎恨了;此刻他陷入了惊讶。傲慢是列文家族的传统,詹姆斯也不曾走到平民中间,最多是以钱财救灾。他没想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会踏足贫民生活的街道。“你真的是来帮忙的,是吧?”

    “如果你告诉我怎么做的话。”梅丹佐向旁边挪了下身子,避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在这里感到不自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跟着我吧。”希恩迈出步子:“今天清晨有个孩子病死了,恐怕家里正需要人帮忙。”

    他们的目的地黑暗狭窄,令人伤心。死去的婴孩已经入棺,然而这位单身母亲暂时没钱购买墓地,只能将那小小的棺材放在墙角。她已经不再哭号,而是面色铁青地坐在桌旁。她的大儿子坐在墙角折腾坏掉的小型自动纺织机,发出吱吱哑哑的难听声音。

    希恩环视一周,小声叹道:“如果那孩子再那样下去……”

    梅丹佐接过话:“坏掉的就不仅仅是蒸汽机,那几个连杆和轮子也会掉下来了。”

    “不,我想说的是他马上就要挨揍。”希恩惊讶地回头看向对方:“你似乎很懂行。”

    “我当然懂。我在学校里学过这个。”梅丹佐看着这破旧的屋子,犹豫许久才决定般地说:“我去把它修好,你去安慰那位情绪不佳的女士。”

    “好。”希恩应声,随即朝梅丹佐微笑了一下:“你今天让我惊讶了。”

    那是个多么罕见的微笑呀,梅丹佐想着。他走到那个男孩面前蹲下,将纺织机移向自己。男孩表情怯怯,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梅丹佐有点好奇,但他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机器上。

    这家伙还真懂这个。希恩看着那双好看的手飞快地摆弄着那些金属零件。当他看见对方金色的长发滑落肩头时,便向女人打了声招呼,从桌上取了根草绳,随即走向梅丹佐。

    静电噼啪的声音让梅丹佐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在用肮脏的草绳碰我的头发。”

    “请你入乡随俗吧,大少爷。”希恩强忍着扯对方头发的冲动低声说道:“你头发太长了,我得帮你束起来。如果你散着它们,机器会把它们绞进去,那你就可以大出洋相了。相信我,我对那个场面十分期待。”

    梅丹佐皱了皱眉,但没有再说什么。他任希恩用手将自己的头发聚拢、束成一束。对方的手指很瘦、很温暖,让他有些恍惚:在那些唯命是从的人身上,我都没感到过这种温度;这个人对我无礼又毫不在意,可他竟然这么温暖!

    希恩也对此发表了意见:“你身上总是这么冷。”

    梅丹佐满足地笑了:“你果然无法忘记。现在就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也没法与他们拥吻了吧?”

    希恩一怔,随即蹲下、与梅丹佐并排呆着。他急切地问:“这也是契约造成的?”

    “这不是。只是你心理改变了。”梅丹佐凑过去,在希恩耳畔温柔地说着:“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让你不敢和人发生太过亲近的肢体接触。你可能会认为这恶心透顶,但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

    希恩的身体僵了一下。梅丹佐那些话纯粹是在戳他的痛处。这伤害十分有效,就像对方曾做过的那样,用刀将自己的皮肤割裂后,又将伤口撑得更加血肉模糊。他想一脚将梅丹佐踢飞,可当务之急是为这个不幸的家庭带来一点慰藉。于是他什么都没做。

    纺织机终于恢复到工作状态,男孩的眼睛因此而变亮。他期待地看着梅丹佐,突然开口说话:“您真厉害。您也会修煤气灯吗?母亲晚上需要亮一点的灯,可我们的煤气灯已经被摔碎了。”

    摔碎了就没可能修好,你们完全可以再去买一盏。梅丹佐想这样说,但他开不了口。他已经看出这个家庭有多贫穷。

    “拿个带塞的酒瓶过来。”希恩说道:“这家伙会光系魔法,能把玻璃瓶变成一盏灯。那能让你们用一个月了。”

    梅丹佐奇怪道:“我在你面前没做过这种事。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到?”

    因为我和你祖父同一阵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希恩没法说出这个答案,只能敷衍对方:“我就是知道。”

    当酒瓶因为魔法而充盈着柔和的白色光芒,这个昏暗的空间也被照亮了。男孩惊喜交加地笑出来,仿佛原本黑暗的世界在他面前被点亮。希恩欣慰地微笑,当他看见梅丹佐眼中淡淡的惊喜时,笑容却又逐渐淡去。

    这家伙,或许并不是不可救药……

    “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很好。”当他们并肩走出那间房屋,梅丹佐笑着问希恩:“终于因我的魅力而倾倒了?”

    “那是鬼话!”希恩加重了语气。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尤其对方还因此而自恋着,他想道。“我当然想揍你。但你让那个苦闷的孩子笑了,就因为这个,我也不能和你动手。”

    梅丹佐意外不小:“就这样?”

    “就这样。”希恩转身走开:“虽然你可能只是觉得好奇或者有趣,但你至少做了有意义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我不明白。”梅丹佐跟上希恩。“你很关心他们,可你们根本毫无关系。”

    “怎么会毫无关系?”希恩慢下脚步,反问:“他们和我难道不是‘同类’吗?无论是外面整齐街道上的、还是这垃圾堆里的,都是一样的平民。你不懂也不奇怪。你对他人漠不关心,当然理解不了这个。”

    梅丹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讲。希恩说得没错。他无法理解,过去他也的确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他放缓脚步跟在希恩身后。

    作为城市的一角,贫民区的一切都和他所熟知的“街道”完全不同。房屋低矮狭小,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就像纸箱里摆得毫无缝隙的积木。

    有些人搬着――或者拖着――毫无光泽的金属制品回来,看着那破烂儿的眼神简直称得上珍惜。梅丹佐认识其中的一些东西:那是从各个大家族收集并统一处理的垃圾。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想不到有一群人会将垃圾当作宝物。

    希恩回头,看到梅丹佐的惊讶表情,解释道:“这儿有很多人买不起轮椅、手推车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人从你们弃若敝屣的东西里捡些能用的回来。拜生活所赐,这几条街上有几个手工不错的机械师和木匠。这可都是自己练出来的。”

    梅丹佐加快步伐,走到了希恩身侧。最初他嫌恶这里,现在却有点儿害怕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一位小姐家。”希恩想到了索菲亚和自己说过的情况,心情瞬间变得沉重。“她现在过得非常不好。”

    梅丹佐难得地表现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他看出来希恩的低落,于是不再说话,沉默地与对方向前走。经过一间门窗灰蒙蒙的房屋时,梅丹佐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儿。那气味就像是死尸搁在露天之处放任其腐烂,气味刺鼻,令人几欲掩鼻。

    梅丹佐打算尽快走过这里,却被希恩叫住了:“你去哪儿?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梅丹佐面露难色:希恩要求他走进一间破破烂烂、散发着尸臭味儿的房屋,就算在护卫队,也没人敢让人受这个罪。他几乎想说“我在外面等着”,但看到希恩冷静的眼神,他便说不出口。

    这个少年曾经以那样特别的方式闯进了自己的视野,让自己无法不关注。可现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却毫无兴趣、不抱希望。梅丹佐这样想着,终于做了决定:“你认识屋主吧?敲门,我们进去。”

    希恩挑了挑眉,有点吃惊:他以为这“娇气”的大少爷不会跟着自己。“直接推吧,她不方便开门。”

    有个少女裹着深色毯子坐在墙角,只露出了头部。他们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长得很漂亮,虽然翡翠般的眼眸含着疲惫与悲伤、金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暗淡无光。当她看见希恩时,原本如同蒙尘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希恩?你记得我是谁了?”

    梅丹佐惊讶地盯着那少女:那股难闻气味儿竟是从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转头看向希恩。倔强冷淡的少年此刻脸上是温柔的微笑,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惊讶之余,梅丹佐开始觉得心里不平衡。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希恩走了过去。少女面露欣喜,却将身上的毯子收得更紧。希恩看见她这样不由得叹息,梅丹佐则是一头雾水。

    “去医院治疗吧。如果没有钱,我们帮你凑。”希恩温柔地说着,手去扯少女身上披着的毯子。他并没有使力,而是耐心地劝慰:“拿下来吧,捂得太严实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我知道。我浑身都疼,而且苍蝇老围着我转。”少女低下头:“可是,那个赌约……”

    “让它见鬼去。那些大少爷永远都不懂,他们的‘赌约’于他们只是游戏,对我们来说却是赌命一般。”希恩说着,回头看了梅丹佐一眼。少女也终于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瞬间变得紧张:“他是谁?”

    “不用理他。”希恩赶在梅丹佐自报姓名之前截住了对方的话头:“现在,把毯子拿下来,准备去医院吧。”

    少女大口呼吸了几下,将毯子扯了下来。当她做这个动作时,也担心地看向了梅丹佐的方向。

    原本正疑惑着的梅丹佐骤然瞪大了眼,之后立刻将目光调开,用手捂紧了嘴。他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再看一眼,可能就要呕吐了。

    少女的右腿上留有道道血印,已经开始化脓,黄色的液体渗出,在皮肤上干涸。她的右臂血肉模糊,白骨在变黑的碎肉中透出来。她左半边脸分明美得惊人,可右脸却如同被野兽撕咬过,一大块萎缩的皮肉已经与她的身体分离,偏偏又和眼下皮肤有一寸相连,随着少女头部动作而摇来荡去,似乎将要坠落。她还活着,但正在一点点腐烂、走近死亡。

    “怎么回事?讲给我听吧。”希恩沉声说:“站在我身后那家伙身份煊赫,你的麻烦他一定能帮忙解决。”

    少女将身体缩回黑暗中。“那天我想去外面找些能做的工作,回来时被猎犬袭击了。有位少爷在街道上遛大型猎犬。它把我扑倒了,撕咬我的手臂,将上面的皮肉嚼碎咽下去,后来又咬住了我的脸。那位少爷在旁边笑了一会儿,然后过来牵住狗。他想用打赌的方式解决我的困顿。他说,只要我能在未来五天不处理伤口,就给我能填满一屋子的钱币。”她忽然低头哭泣:“我知道自己在一点点腐烂死亡!我知道!可我太需要钱了,我……”

    “我很抱歉。”希恩握住了少女的手:“这人渣只是在你的痛苦中寻找乐子。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黑皮手套上印着战鹰。”

    希恩收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知道了。战鹰――我太知道了。”他转头看梅丹佐的反应。

    梅丹佐脸上的嫌恶与排斥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意识到希恩在看自己,他习惯性地露出具有风度又傲慢的微笑。可那笑容太过勉强,看起来就像他正忍受着切肤之痛。

    看见梅丹佐苍白的脸色,希恩终于在被新仇旧恨折磨的痛苦中感到几分快意。他打算继续同少女谈就医的事情,梅丹佐却走了过来,递给希恩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金纽扣,上面有漂亮却不女气的雕花。希恩对这个式样的扣子有印象。他看向梅丹佐的脖颈,发现对方衬衫领口的扣子不见了。

    “卖掉这个,换来的钱币就足够填满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我知道是谁和她打的赌。那家伙恐怕早就忘了这事儿。”梅丹佐将目光转向少女,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撇开头:“我出去等你。”他本想绅士地安慰几句,但这姑娘凄惨又吓人的外表令他却步。

    “那表情真让我想揍他。”希恩回想着梅丹佐脸上的嫌弃,喃喃地说:“不过他说得对。卖掉这个金疙瘩,你就有足够的钱了。”

    “希恩,”少女将金纽扣攥在手心,小声地问:“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什么?”希恩不明所以。对方转换话题太快,他根本反应不及。

    “你不是被捉走了吗。是他买下你的,对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偶’这个身份,可他看起来人不错,而且很俊美。”少女放缓了语速,表情转为失落:“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上帝原谅我,我真嫉妒他。”

    希恩低下头,眼睛有点湿润。他面前的少女人生已经一片荒芜。她坠入地狱、受过严刑,却依旧美丽,如同落难的天使。他想了想,单膝跪下,低头去亲吻少女搁在膝盖上的右手手背。

    “希恩!”少女吓了一跳:“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好久没洗手了!这很脏呀!”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希恩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回忆索菲亚和他说过的话:“那时候索菲亚生了重病,你说要带花来看她。那时柳树条才刚刚抽出绿芽。你爬进了一位伯爵的院落,从他的花室里偷了几支花。你出现在我面前时很狼狈,裙子下摆都被铁栅栏刮成了破布。可当你期待地看着我时,那美丽令我震惊。”

    少女眼睛有点湿润,脸上现出怀念的神色。

    希恩继续说了下去:“还有歌舞团来这城里演出的那次。我们没钱买票,只能坐在高坡上远远观望。你说那些姑娘舞跳得如何好看,还合着音乐学给我看。那绝对是最曼妙的舞姿。你一直都这么美,为什么要嫉妒那只花孔雀?”

    “骗人。”少女已经泪水涟涟:“你已经忘记了。这都是别人讲给你的。”

    “对,但我不会忘记第二次。”希恩郑重地说:“我们都被黑暗伤害过,但我们也能够驱散它。我和我的同伴们会撕裂那片黑暗。这过程不会太久,我向你保证。”

    希恩走出房屋。他看见梅丹佐失神地站在路边,嘴唇抿得很紧。希恩记得这个表情,这代表梅丹佐心情不好。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顾虑,绝不会像当初那样任对方在自己身体上发泄怒气。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看见她那样子真让我不舒服。你可以直说,让我资助她。”

    希恩嘲讽地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她和你一样,有着漂亮的金发和碧绿的眼睛。她过去也很美丽,唯一不同的是,她现在变成了一具活着的腐尸。你对此毫无感触吗?”

    梅丹佐无法回答,恶心、震惊与难过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简单地说:“这并不是我的错。”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但你在路上看见那样的一幕,绝对不会上前去制止,对吧?”希恩声音冷淡:“你可能会想,这些人生活得卑微又艰难,为什么不干脆去死。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就是生命。有些人活着不停受罪,就像你们这样的人活着时不停让别人受罪。”

    梅丹佐脸色阴沉下来,下意识地想要i卫自己的名声。然而他将手扶向旁边时碰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手心被戳破了,尖锐地疼了一下。梅丹佐转头去看。那是个组装到一半的汽轮机,做工粗糙,但结构正确,完成后应该可以使用。暴露在外的细小金属条刺穿了他的手心。这伤不严重,但那金属上的锈迹让梅丹佐有点儿担心。

    希恩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有点儿遗憾,梅丹佐受的伤太轻了;同时,他也怕梅丹佐迁怒无辜的人。他扯着梅丹佐的手腕,将对方拉向旁边:“你都不看两边的吗?唉,真是愚蠢!”

    希恩迅速借来了清水、药膏与纱布,替梅丹佐处理伤口。梅丹佐一反常态地安静老实,任希恩摆弄他的手。这让希恩觉得,对方恐怕被刺激得太过了。他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你还知道关心我,这真让我高兴。”

    希恩差点呕出一口血。“才怪。只要你没有性命之忧,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是你第一次走进平民之中,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自己被一辆蒸汽机车碾压了。”梅丹佐小声地说。

    希恩点了点头:“所以说这里的一切让你心情沉重。其实这没什么。不公存在于这个城市中的大多数角落,只不过底层更加艰难罢了。”

    “你根本不是在安慰我呀。”梅丹佐微微低着头。这时候他倒有点像受训的孩子了。“我了解一点儿,但我并不知道。”

    这话有点奇怪,但希恩很快就懂了。“‘不公平’只是你分析出来的、冰冷的结论。当你走上街头――我猜这很少发生,你对平民的一切视而不见。”

    梅丹佐没有反驳。他向蔚蓝澄澈的天空看去,那是眼下最让他熟悉的事物。“刚才那孩子,你还记得吗?他笑起来真可爱,我无法形容。”

    希恩抬眼看对方:“我当然记得。”我的愿望,就是那种笑容能够经常出现在所有平民脸上,而非幸运偶尔降临的昙花一现。

    这时候,希恩注意到了梅丹佐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些以往没有过的东西。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想,自己的“假期”该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

    回家之后,希恩遭到了索菲亚的盘问。

    “今天那个大少爷是谁呀?他看起来和你关系不错!可你这个朋友也太吝啬了,怎么不接济一下你呢!”索菲亚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炯炯放光,快活的声音大得可能在门外都能听到。

    “我们关系不好。”希恩先纠正对方的原则性错误,之后问道:“你看见他了?”

    “我只看见了他的背影,你们两个并排走路,去了那个可怜的寡妇家。他那靴子和一身服装都是值钱货,头发更是美极了。”索菲亚抓了抓束在头顶的蓬乱头发,似乎想整理头型,却让它更像个鸡窝。“哎,我真希望那头金发长在我脑袋上!”

    希恩看着她微笑:“如果您多留意些,将比那家伙好看得多。女孩子的确应该多打扮。我知道贵妇和小姐们在哪里买保养的东西,等我拿了工钱……”

    索菲亚拍案而起:“如果你敢去买,我就揍死你!你以为我没去商店看过吗?那些钱够我们吃一个月的饭了。我说,”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听起来小心翼翼:“你前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遇上了麻烦,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没有。”希恩面色一凛,干脆地否认。索菲亚看他这样,便继续说:“你不用瞒我了。昨天晚上你洗澡,我看见了你的身体。”

    “天哪,姐姐!”希恩的脸因为尴尬而涨红了。他活了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个。“我是个男人,而且都快成年了!”

    “只是后背而已,别那么一惊一乍的。”索菲亚也有点窘迫,但她继续说了下去:“你身上有鞭子留下的痕迹,还有被刀划和火烧的伤口。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希恩起身打算走开,可索菲亚拦住了他。她眼睛瞪得很大,看似严肃;但希恩分辨出了对方的恐惧。“希恩,你是不是被带到了一个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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