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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出书版] 作者:易人北
张平笑,「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黄铜造的。你可别以为是黄金。」
小孩突然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张平身边,张开双臂。
张平习惯成自然地把小孩抱到腿上。
小孩也不说话,从衣服里掏出长命锁放在手中把玩。
张平也就这样抱着他,随口跟他说些他认为应该注意的事情。
「要想长命百岁,除了在必要的人面前装拙以外,还要注意那些人彼此间的利害关系。你看二皇子殿下不会武艺,可一样能与大殿下分庭抗礼。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二皇兄在几位皇子中最懂得怎样拉拢人心、借刀杀人,他小小年纪就把各皇子间的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你以后可要向你二皇兄多多学学。」
「嗯。」
小孩记住了:狐狸比豺狼厉害,因为他会借刀杀人。
张平见他点头,喜孜孜地摸了摸他的小小脑袋。怪不得他娘那么喜欢逮着他们兄弟传授知识,原来教导别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第八章
十天后,瑞华宫寝殿外。
「我要见我娘。」
「对不起,殿下。娘娘现在正在休息,吩咐奴婢不让任何人进去。」一名宫女拦住皇甫桀去路。
「跟我娘说,我有要事见她。」
「殿下,请您不要为难奴婢。娘娘说了不让任何人见,也包括了您在内。」宫女口中说的谦卑,表情却显得有点倨傲,这位貌相惊人的皇子在这宫内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她们这些宫奴比谁都清楚。说句难听点的话,她还真没把这位皇子放在眼里。
皇甫桀抬起眼,看了看她,道:「叫什么名字?」
「什么?」
皇甫桀也不生气,又问了一边:「叫什么名字?」
「奴婢罗兰。」
「罗兰姐姐。」
「奴婢不敢当。」罗兰微微福了福。
「罗兰姐姐,能不能麻烦帮我进去通禀一声?」皇甫桀垂着小袖子,好言好语拜托。
罗兰不耐烦地从鼻中喷出一口气,「殿下,您要让奴婢说几遍?娘娘说了不见任何人就是不见任何人。殿下还请回吧,免得惊了娘娘又被责罚。」罗兰恐吓小孩道。
「真的连帮我通禀一声也不行?」
「殿下,奴婢刚才也说了,请不要为难奴婢。如果娘娘生怒降下责罚,奴婢也难逃其咎。」罗兰脸色难看起来,态度也越来越不见恭敬。
「跪下。」
罗兰竟然愣了愣。
「本皇子叫跪下,听不见吗?」
罗兰左右看了一眼,远处有其它宫奴在打扫,表面上的规矩不能坏,心中再不愿,也只能缓缓跪下。
「本皇子不让起来,就不能起来。否则宫规处置。明白吗?」
「奴婢不知做错何事,要被殿下罚跪。」罗兰咬住嘴唇,心中把这丑皇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算什么东西!如果我有机会见到皇上,如果我有机会让皇上临幸我,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跪谁呢!
「没有做错任何事。本皇子高兴而已。」
什么!罗兰怀疑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那任宫奴欺凌也不敢还嘴还手的四皇子?他……怎么了?
皇甫桀也不再看她,迈步就向殿内走。
「殿下不可!娘娘说了不让任何人进,您不能进去!」罗兰冲了上来,一下拦住皇甫桀去路。
皇甫桀伸脚就往她膝盖踢去。
罗兰没想到皇甫桀会对她动手,没防备下被踢个正着。
虽说皇甫桀人小,可这满含他愤怒的一踢,又正好踢在罗兰膝盖上,当场让罗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皇甫桀绕过她,推开宫门就往里走。
「这是在闹什么!不知道娘娘在休息吗?」红袖从门内现出身影,怒斥道。
皇甫桀在她身前站定。
「红袖,我要见我娘。」
「是你。」红袖也没想到皇甫桀会无召而至,惊讶后,沉下脸道:「殿下,难道外面的宫女没跟你说娘娘在休息谁都不见吗?」
「我有要事。」皇甫桀挺起小胸膛。这是他第一次在红袖面前挺起胸膛。
红袖为他从没有过的强硬态度感到惊讶与不解。
「殿下,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要等娘娘醒来后再说。」
「好。我就在这里等。」皇甫桀也不出去,反而又往前一步,随便在殿内找了张椅子坐下。
红袖彻底惊讶了,「你……」
「怎么?本皇子不能坐在这儿?」
红袖深深看了他一眼,「殿下既然想坐在这里等,那就坐在这里等好了。」
红袖转身走到殿门口,命人把罗兰带了下去,罗兰哭泣着被两名太监扶了下去。
一个半时辰过后,红袖再次出现在皇甫桀面前。
「殿下,娘娘有请。」
瑞华宫内殿。
「你要见本宫,有什么事?」贤妃娘娘仔细观赏自己描了丹红的指甲,如玉一般,美丽异常。可惜却无人欣赏。
红袖站在一边侍候。
皇甫桀站在他娘面前,语调平稳地道:「娘,孩儿想请外公教导孩儿武艺和兵法。」
贤妃娘娘竖起的手指顿住。
「你说什么?」
「孩儿说想请外公言将军教导孩儿武艺和兵法。孩儿已经问过,外公三月前递了帖子,后天就是他来宫里和娘见面的日子。」
「为什么?」贤妃来不及惊讶他如何查到言净来宫的日子,放下手掌,坐姿不变地问道。
「孩儿想变强,想保护自己,保护您。」
哈!保护我?
良久,贤妃慢慢转正身体,面对自己的孩子。
丑,真丑。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大概连让他近前都不会。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这孩子?
这个一向畏首畏尾的孩子如今在跟她说什么?
「娘,孩儿以前不懂事,不懂得儿荣母亦荣、儿损母亦损。孩儿以前一直自卑自己长得丑陋,只顾自哀自怜,却不懂得进取,白费了娘一番教导的苦心。」
「苦心?」贤妃惊讶地轻笑,她倒要看看这丑子到底要说什么。
「是。圣人云:天将大任降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孩儿读到此处,才明白娘一直以来的苦心。」
「今幡然醒悟,但求为娘争得一席之地,也好让那些暗中嘲笑娘生得丑子的人瞧瞧,她儿子再丑,也会为他娘争取殊荣。将来总有一天孩儿会让娘母仪天下……」
「住口!」
皇甫桀立刻闭上嘴。
原来我对他不闻不问、任人欺凌他,是在栽培他?
原来至今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日他有此言?
母仪天下?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哈哈哈!
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会有这一日?!
是,她做过这个梦,曾经她也离这个梦不远。可只因她生下这个丑陋的儿子,她就此被她的丈夫疏远,也离权力的巅峰越来越远。
就因为她生了一个丑陋的儿子,曾经的恩爱、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许诺,都不复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凭什么那些女人要来嘲笑她?
凭什么她就坐不得皇后的宝座!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孩儿知道。」皇甫桀握紧颤抖的手,镇定地道。
「你这话还跟谁说过?」
「没有。孩儿只有娘,除了娘,还有谁会听孩儿说话。」皇甫桀缓缓在贤妃面前跪倒。
「娘,孩儿愚昧,还请娘指教。」
贤妃看着这个丑子,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儿子像是皇甫胜及她的孩子。
「本宫记得,你似乎经常被你那些兄弟欺负,是吗?」
「是。」
「高辛和冬梅怎么死的?」贤妃突然道。
「孩儿那晚看见他们喝醉,胡闹了一阵后,趴在桌上双双睡去。孩儿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把院子里所有灯油集中起来浇在他们身上,还有桌子,然后点火。」
十岁的皇甫桀在说他杀死他两个侍奴的经过时,竟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甚至连他原来面对母亲的紧张也在无形中消失。他甚至是含着微笑说了最后四字。
红袖猛地抬头去看贤妃。
她们当时就有所怀疑,可怎么也没想到是年幼的皇甫桀下的手。
这叫什么?知子莫如母吗?
红袖倒高估了贤妃。贤妃不过在看到儿子如今的表现时,觉得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也许表面懦弱的皇甫桀早就有所举动,只是她没有发现。而高辛和冬梅曾是他的侍奴,又对他不好,偏偏死得离奇。
当时没有想到皇甫桀有此胆量和心计,所以才会对这两个侍奴的死百般不解。如今听了儿子一席话,也就随意问了一问。
贤妃和红袖两人一起沉默了半天。
她们是不是真的忽视这个孩子太久了?
她们觉得这个孩子笨、朽木不可雕,是不是因为她们太先入为主?看他长得如此丑陋,便认为他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她们是否被仇恨遮掩了眼睛?
这孩子的懦弱、怕事,会不会是他装出来的?
皇甫桀如果知道他母亲此时心中所想,他可能会……
他一个年幼的孩子,没有人关爱、没有人依靠,从出生起就被他亲生母亲和她身边宫侍折磨,宫里的宫奴也能对他任意欺凌,更别说他那些皇兄皇弟们。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摧残下,他一个小屁孩怎能不怕、不懦弱?
哪个小孩不需要靠山?哪个小孩不希望有人可以在他被人欺负、在他难过伤心的时候安慰他、鼓励他,让他安心?
小孩今天来到他母亲面前,强烈表示他想要变强,这不只是因为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还因为他被期待。他想要变强的契机在于他受到了鼓舞。
因为被人期待、成为一个他所重视之人的希望,所以他才会在此时想要发奋图强,而不是等到十五、六岁更知道耻辱的时候。
小孩没有被人喜欢、重视过。在他前十年的生命中,他看到的、体会到的,全都是厌恶和排斥。而这份厌恶和排斥导致的欺凌,让小孩小小的心灵很早就扭曲了。
扭曲的小孩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也没想到要保护自己,毕竟他还太小,所以只是一味忍耐再忍耐,直到忍无可忍,他才会小小发泄一下。
然后有一天,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尝到了被人保护、被人疼爱、被人重视的滋味。
那人看他的眼中,有惊讶却没有害怕,有怜悯却没有厌恶。渐渐地,那份怜悯变成了对他的喜爱、对他的疼宠。
那个人身分明明如此卑微,可是他却张开双臂说要保护他,还教他怎么保护自己。可是没有地位和权势的他,因为保护他而无法再保护他自己。而且那个人……怎么说呢,外在老实、内里却一腔热血?
所以他想,他要变强,这样他才可以在那人热血沸腾想干什么时保护他不受伤害。
他必须变强。为他自己,也为那个人。
贤妃难得的心情愉悦起来。
听到自己亲生儿子以九岁之龄,杀了两个成年人,她不但不觉得不对、不但不觉得不应该,她甚至还认为这才像她的儿子。
「高辛、冬梅身为宫奴,却不知要好好侍候自己的殿下。更欺上瞒下,在宫中行苟且之事,确实该死。」贤妃示意红袖为她斟茶。
「不过,今天殿外之事又是为何?」贤妃的脸再度变得严厉。就算这个儿子变得有所出息,可是她也不会容许他触犯她的威严。
皇甫桀跪在地上,抱拳行礼道:「娘,孩儿只是寻机教训那个不知羞耻,妄想高攀的宫奴而已。」
「什么意思?」贤妃接过茶盏。
皇甫桀在脑中思考语言,这些话他早在等待的时候就已想好。
「两天前,孩儿从太学院回来,路上看到父皇正与先出学院的六皇子笑谈,宫奴们远远跟着。孩儿怕惊到父皇,没敢露面,便隐在树后想等父皇与六皇弟先过去。就在那时,六皇弟手中玲珑玉球滚落,孩儿本想捡拾,却看到……」
「说。」贤妃娘娘眼角吊起。
「孩儿看到娘宫中宫女罗兰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捡起玲珑玉球,向父皇拜倒。那时罗兰装扮与平时不同,显得更为娇f。孩儿一时没有认出,今天看到守在娘殿门外的罗兰才想起那天向父皇献媚的女子就是她。孩儿一时气不过,就……」皇甫桀还挥了挥小拳头,表示愤怒。
「咯嚓!」
茶盏被狠狠砸到桌上,立时碎成几片。
贤妃双眼冒火,心中恨极。
「娘娘息怒。」红袖跪倒。
贤妃深吸一口气,厉笑道:「红袖,没想到本宫宫中还会出现这种不知廉耻的贱货!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奴婢知晓,娘娘不用心烦,奴婢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本分。」
点点头,贤妃抚了抚自己的秀发,脸上换了一副堪称慈祥的笑脸。
「桀儿,你回去吧。你找你外公的事,本宫自会安排。」
「孩儿谢谢娘,孩儿告退,还请娘好好休息。」皇甫桀目的达到,遵礼退下。
皇甫桀离去后,红袖一边收拾破碎的杯盏,一边道:「恭喜娘娘,殿下终于开窍了。」她应该跟娘娘一样高兴才对,可是她现在心中的恐慌代表了什么?
「红袖。」贤妃脸上也有喜色。她终于有所指望了不是吗?
「奴婢在。」
「你帮本宫递一封信给言将军。」
「是。」
小孩在走出殿门时,对所有偷瞧他的宫奴都笑了笑。
不管那些宫奴看了他的笑后会有什么千奇百怪的反应,总之,他的心情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
原来这样做是可以的。对,我是皇子。我这样做没有错。
原来谎言如此有用。怪不得张平说人不能说谎,但善意的谎言是被允许的。我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对他是善意,所以这个谎言就是善意的谎,而事实证明善意的谎言果然是被允许的。
两日后,骠骑大将军言净进宫拜见贤妃。
言净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照娘娘这么说,这孩子并非当初我们认为的庸才?」
「是庸才还是狂言。还需要父亲大人多多费心。」贤妃坐在上位,微微躬了躬身。
「不敢,娘娘多礼。」
「父亲,这里没有外人……」
「不可。一切小心为上。」
贤妃知她父亲是个极为严谨的人,也不再勉强。
「殿下人呢?」
「就在外面侯着。」
言净思虑片刻,「这事须从长计议。」
「父亲?」
言净抬手,「此事非一般事,我原只想助他自立,以保护你们母子和言家。可现在却说……」
言净摇摇头,道:「原本诸位皇子都没有把四殿下当作对手,现在诸位皇子还小,彼此间的对抗也不激烈,不过各方有势力的母家在暗中争斗。如果四殿下一改懦弱面目,岂不让人警惕?」
「依父亲大人之见?」
「慢慢来。」
「慢慢来?要怎么慢?要怎么来?」贤妃口气有点急切,也难怪她急切,她等了多少年、压抑了多少年?
「我会遣人进宫负责教导他。他现在身边有几人侍候?」
贤妃顿了顿,答道:「就一人。」
「就一人?」言净惊讶,不过片刻后他就恢复自然,「可信得过?」
「这这……」
见贤妃答不出来,旁边侍候的红袖轻声回答道:「能信得过。那孩子名叫张平,进宫有一年了,来了后就被奴婢安排去侍候殿下。后来他因得罪大殿下,被送到内侍监处置,回来后人就变得有点木愣,但侍候殿下日常无妨。」
「嗯。既然你说信得过,那就应该没问题。但仍要小心为上,最好想法查探一下他的出身,老夫再让人去验证一番。」
「是,奴婢知道了。」
「他身边侍候的人少,想要安排人手进去倒也容易。不过问题是要怎么把人送进宫来,还不让人起疑。」言净掠掠胡子,陷入沉思。
「父亲,这些事您回去后慢慢想。您能不能告诉女儿,您除了安排人教导他外,其它打算如何?」
「娘娘,这事万万急不得。尤其是平时言行更要谨慎。等四殿下熬到十五岁时出宫,那时……」
「那时再安排就已经迟了!」贤妃生气,觉得她父亲没有想要全心全意帮她。「父亲,您觉得您想要保持中立,可能吗?如果您没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一品妃子,如果您女儿没有给您生一个外孙,也许还有这个可能。可是……」
「娘娘,不用您多说。老臣心中也明白其中厉害。」
「父亲,女儿不是要责怪您,您莫生气。」
言净摇摇头,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脾气非常了解。
「我没说不帮他,但帮他成为一个中立的皇子,和帮他……那是完全两回事!何况九年来我们没做任何准备,现在开始已经有点迟了。且不说将来能否成功,你觉得以殿下的貌相,陛下能把对他的印象改观吗?你有没有想过,在没有陛下的支持下,我们想要成事有多困难?且要付出多大代价?」
贤妃无言。
「所以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培养他,其它的暂且莫谈。唯有等待时机。」
「我要等多久?」贤妃笑容有点凄厉。
「您要有耐心,继续韬光养晦,也要命殿下凡事中庸,莫要与诸位皇子正面对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红袖接口道。
「对。如果殿下懂得敛其锋芒,诸位皇子看在老夫份上,也不会轻易动他。待熬到出宫,争取外放封王,到时自保总不成问题。」
「那我呢?我就要在这里烂下去?等别人的儿子成为天下之主,等别的女人成为皇太后,而我却依然要向那些女人俯首称臣?」
「凤芝,」言大将军叹息,「我知道受委屈了。」
「父亲!」贤妃泪流满面。
皇甫桀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娘传他进去。
一直到用中膳的时间,才看到红袖走出。
皇甫桀拜见了他的外公,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见,难免有点紧张。
言净也第一次仔仔细细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膳中,没有人多言。
膳后,言净告辞。
皇甫桀眼巴巴地望向他。
言净临走之前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以弱搏强,好自为之。
皇甫桀回去后问张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平随口答:就是叫你继续装呆子。
皇甫桀沉思。
张平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道:「别想那么多,保命第一。其它事情你娘、你外公自会替你安排。要不要玩弹弓?」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对他晃了晃。
「要!」小孩立刻扑了上去,抢到手后翻来覆去看了看,无师自通,夹了一枝筷子当箭射。
「咚!」筷子射到窗棱上。
张平很惊奇,「你小子说不定是挽弓的天才!」竟然能用弹弓把筷子射出去,虽然不远,但也没一松手就落地。
小孩听到夸奖,开心得又射一筷。
可惜这次直接掉地上了。
张平捡回两枝筷子安慰他: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纯属正常。
小孩不服,跟弹弓拼上。
张平笑得露出白牙,这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子嘛。向大人撒撒娇,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破坏,为一些玩具着迷,偶尔发出一些异想天开的豪言壮语,这才是孩子应有的人生。至少他们家小孩都是这么长大的。
张平此时完全没把小孩当时在他怀中所说的誓言当真,他只求皇甫桀将来能出宫做个普通王爷,顺便赏他个王府总管干干就行。不过最终目标仍旧不变,标准定得高一点,干活的动力也大嘛。
而小孩却牢牢记住了张平的话:想不被人欺负,就做天下第一人!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学会怎么装呆子,同时想法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当然还有张平的。
而很快皇甫桀就体验到装呆的重要性。
这天,在太学院授课时唤作周礼的先生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问「米从何处来」。
皇甫桀觉得自己答得挺好,但先生并没有{扬他,却{扬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皇甫桀没有觉得委屈,因为他已经习惯先生对他如此。他甚至有点后悔不应该把他心中所想说出。
果然中膳休息时大皇子特地绕到他面前。
「四弟今日真知灼见,皇兄佩服。听说你前日在父皇回宫之路上跪求父皇,请他让杨都尉教导你武艺,可是真的?」
是真的,用张平的话来讲:这叫掩人耳目。而杨都尉恰恰与五皇子有点关系。
谁都知道在几个皇子中,除了丑皇子皇甫桀以外,最没有可能得到帝位的就是这位五殿下。一个因为他母亲原本是宫女出身,生育皇子后才升做昭容。二也因为这位娘娘家中背景简单,只有一位兄长在宫中担任禁卫军首领骁骑都尉一职。
「大皇兄,太医说我身体弱,如有可能希望能让我习武强身,娘便让我去求皇上,说求来就是愚弟的福气,求不来也是愚弟命该如此……」皇甫桀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这个答案是早就准备好的,皇甫桀倒不担心会说错。
「我舅舅才不会同意!」五皇子霸道地道。
皇甫桀抬头望向五皇子皇甫琉,结结巴巴地道:「五弟,愚、愚兄想跟你一起习武。」
「你以为跟我一起习武就不会挨揍了是不是?」比皇甫桀小一岁的皇甫琉挥舞着小拳头威胁道。
皇甫桀缩了缩脖子。
「父皇同意了没有?」皇甫珲看向皇甫桀的眼中有不屑,也有一丝担忧。
「父皇说他会考虑,还让我多多向大皇兄学习。」
「嗯。父皇这么说可是为你好。」皇甫珲眼中闪过喜色,比起老二,父皇还是偏向他的。
「愚弟知道。」
「喂,丑八怪,如果你答应以后让我打不还手,我就去求父皇还有舅舅,让你和我一起学武。」皇甫琉一会儿过后又突然改口。
皇甫珲向他看了看,猜他可能是小孩心性,想找个打不还手的玩具。不过仍旧是不放心,暗中对皇甫琉身边一名侍奴使了个眼色。
「啊?哦,好、好好。」明眼人都能看出皇甫桀并不情愿。
皇甫珲看学武并不是皇甫桀自己所愿,不由更是放心。
张平提着食盒走进课堂。看几个皇子围着皇甫桀问话,也不敢惊动,老老实实站在一角等候。
「四弟,今天课上你那番话让愚兄茅塞顿开。不知是哪位贤师在教导你啊?可否帮二哥引荐引荐。」老二皇甫瑾也踱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
皇甫桀有点慌乱,如果说老大是豺狼,老二就是会咬人的狐狸,对这两个兄长,他一向又恨又怕,最恨老大,最怕老二。
「不、不是贤师。是是是……」不用怕,张平说了不用怕他们。
「是谁啊?本殿也感兴趣得很。」皇甫珲也逼问道。
张平站在后面为他着急,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是……前天我在路边等待父皇时,听他和一位大臣说话时提到的,那位大臣好像提到什么灾情……」皇甫桀似自知失言,两手一下捂住嘴巴,「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父皇的话,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我、我……」
「原来是父皇。父皇英明。」二皇子比大皇子抢先一步,对东方抱拳,微微一笑。
大皇子冷哼一声,「父皇是谁?他说的话那还有错的!」
皇甫珲气自己比皇甫瑾慢了一步,正好看到张平躲在角落不敢过来,当时就骂道:「你这个蠢东西!什么时候了还不把中膳摆上!想让你家殿下饿肚子吗!」
「是、是。」张平被呵斥,连忙上前,结果走得太快一下撞到桌角,疼得他惨哼一声,捂着胯骨向皇甫桀走去。
「蠢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是,是。」张平躬着腰,一脸惶恐。
其它侍从在听到大皇子呵斥张平后,也赶紧上膳的上膳、备水的备水。
皇甫桀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第九章
在贤妃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她亲自去拜访了五皇子的母亲杨昭容,两个女人之间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
而胜帝也许心中确实感到对皇甫桀有所亏欠,总之,皇甫桀终于得偿所愿,开始与五皇子一起跟随杨都尉习武健身。
半个月后,四皇子皇甫桀的小院子里终于迎来新的侍仆。
两名宫女,外加两名垂暮老仆。
这样变动在皇宫内非常普通,普通到根本没有人留意的地步。
两名垂暮老仆据说在浣衣司做了半辈子,之前好像一直侍候一位打入冷宫的妃子。正好贤妃想找两个深知宫中规矩稳重老奴侍候四皇子,内宫司人便把这两人推荐给了贤妃。
两名宫女则是五天前选秀选进宫来的,恰逢瑞华宫两名宫女冬梅和罗兰分别因意外和偷盗丧命,而这两名新来的宫女因为得罪教习嬷嬷,自然就被扔进了需要补充宫女的瑞华宫。
贤妃命这四名侍奴去侍候四皇子时也显得很随意,看了看,便让红袖把人带到了皇甫桀的院落。
一进小院,红袖的表情便改变了,对两名老奴深深福了一福。
「红袖见过两位大师父。」
老太监与老宫女微微还了一礼,老太监没说话,老宫女倒微笑了一下,「红袖姑娘太客气了,您娘娘身边正五品女官,老身应该先向拜见才对。而且为防万一,从此后红袖姑娘叫老奴二人,赵公公,杨嬷嬷就好。」
「晚辈不敢。」红袖再次福了一福,脸上表情恭敬,心中倒还真的有点不以为然。以前在将军府,她得尊称他们一声大师父二师父,但进宫后,他们同样都为将军效劳,论身份她还比他们高出一阶。她行礼也不过为彼此脸上好看而已。
老太监和老宫女什么人?小小红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她脸上表情掩藏得再好,又怎能瞒过这两老江湖的眼睛。
不过两老都没有说破,和卖身给言家做奴的红袖不同,他们曾受过言净恩惠、又被言净恳请,才进入言府保护言净、同时也顺便做做言府家将的教习。如今为还这份恩情,他们接受了言净恳求,冒名顶替进宫来扶持他的外孙四皇子皇甫桀,时限五年。
如果皇甫桀孺子可教,他们自然倾心相授;如果皇甫桀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则负责保护皇甫桀安全,在皇甫桀出宫建府后也会离去。五年之后,他们就算还完了这份恩情,从此就是自由之身。
所以红袖对他们态度如何,他们倒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碾死一个红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说,他们会跟蚂蚁生气吗?
红袖拜完两位老人,又对两名宫女笑了笑。
这次不等红袖开口,两名宫女就齐齐福下身去。
「小妹青云,小妹白莲,见过红袖姐姐。」
「两位小妹快快请起,以后四殿下及两位大师父,就麻烦两位妹妹照顾了。四殿下有一名太监侍候,妹妹们只要把两位大师父照顾好就行。」红袖特地当着两老的面,对两名宫女吩咐道。
「应该的,红袖姐姐,四殿下不在吗?」两宫女中叫青云的宫女年龄最小,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也显得比白莲活泼一些。
「殿下现在正在杨都尉处与五皇子一起学习武艺,大约还要大半个时辰才会回来。赵公公、杨嬷嬷,两位妹妹,这就是以后你们的住处,如果缺少什么,请直接告诉红袖。」
此时,在专为五皇子习武辟出的武辰院内。
与往常一样,五皇子皇甫琉在杨都尉离开后就追着皇甫桀打。皇甫桀经过大半年习武锻b也不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可每次在快赢的时候,皇甫琉的侍奴吕伟就会对他下绊子,不是伸脚绊他,就是假装扶他却故意抓住他不放,好让皇甫琉痛殴他。
吕伟是成年人,又跟着皇甫琉习了一点武艺,虽然时间短也足够让皇甫桀吃尽苦头。
每次每次,只要杨都尉离开,这对主仆就这样联合起来欺辱他。
张平想管,却每次都被那对主仆恶人先告状,害得他已经挨了杨都尉两次板子,还说如果再影响皇子习武就再也不让来武辰院。
无奈张平只能看着,除非那对主仆太过分,一般也不敢伸手。否则一旦被赶离武辰院,没有侍奴在旁侍候的皇甫桀大概会被那对主仆欺负得更厉害。为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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