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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性不改 作者:十二念

    主题。

    欧阳晓很快回答:“朋友。”

    “男朋友?”

    “普通朋友。”

    欧阳远文一下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摔他身上。

    欧阳晓心惊地握紧了拳头。

    “你从小到大才撒过几次谎?”欧阳远文眼神凌厉地盯著他,“又有哪次能骗过我?”

    “我没有……”

    “没有当然最好。”欧阳远文用著不容置疑的语气,“过两天我会替你办退学手续,去新学校之前就给我待在家里,哪儿都别想去。”

    end if

    ☆、第三十四章

    感觉脑子里“嗡”地炸开,欧阳晓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凭什麽这麽做!?”

    “就凭我是你爸!”欧阳远文气愤地指著儿子鼻子,“不仅要退学,我还会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跟男人乱搞关系还有理了?!”

    欧阳晓极力克制住情绪:“我跟他只有朋友关系,没你想的那麽龌龊。”

    “没那麽龌龊?”欧阳远文嫌恶地皱眉,“李妈说他暑假还来过我们家,在你房间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你说都干什麽去了?居然还敢搞到家里来,你平时都看的什麽书?!书上有教你这麽做人的吗?!”

    欧阳晓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只是在给他补习。”

    “又是补习,”欧阳远文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你们去年暑假就好上了吧。”

    “没有!”欧阳晓艰难地从齿缝中憋出字,“你为什麽非要歪曲成那种关系!”

    “歪不歪曲你退学的事都定了,”欧阳远文没耐心继续跟他罗嗦,“以你的成绩参加保送也……”

    “不要!”听到退学两个字,欧阳晓慌张得声线都在发抖,“我不退学,我要自己考喜欢的大学……”

    “那就去外省学校读完高三,你爱考哪里考哪里!”

    仿佛被捏在手心里的鱼苗一样无能为力,欧阳晓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说谎的天分,脸上每个最细微的表情都在争先恐後地揭穿他。

    “那我跟他绝交行吗,”他不得不向父亲做出让步,“我不想转学……”

    “转学的事你就别想了,当务之急是你该不该去看病!”欧阳远文一忍再忍地缓下语气,“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麽关系,是不是他先对你动了歪念头?!”

    欧阳晓脸色苍白地摇头:“我们只是朋友……”

    除了一遍遍地反驳“只是朋友”,欧阳晓不知道要怎麽理直气壮地跟父亲解释。他确实没学过要怎麽将谎话说成真的,也不懂怎麽把错误的行为胡搅蛮缠成正确的。在处理这件事上,他愚蠢得像是一个无法思考的废人。

    所以他能够预料到迟早要跟那个人说对不起,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能力,也从来没有决心去维护这段感情。

    “还不肯坦白是吗,”欧阳远文威胁地掏出了手机,“那我就去请教他父母,问他们怎麽教出那样的儿子!”

    欧阳晓心下一慌,一把抢过手机用力摔到了地上,手机顿时“啪”地变成四分五裂。

    欧阳远文气得扬起巴掌:“你越来越放肆了!”

    欧阳晓惊惶地瑟缩著肩膀,但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打骂。

    “你年纪还小,”欧阳远文喘著粗气放下手,“友情和爱情分不清我不怪你。”

    欧阳晓眼睛一亮,如同得救般看向父亲。

    “可你现在明白了这是错的,”欧阳远文下一句却将他打击得彻底,“那就好好改正!只顾著满嘴扯谎有什麽用?!”

    他终於死心地垂下了头。

    “你不让我跟他父母说,是担心他被教训?可你想过没有,”欧阳远文烦躁地戳他脑袋,“你们现在太小,只是一时糊涂,想纠正还不难。要是放任不管,等以後长大定性了,你怎麽给陈霆家赔一个正常儿子?後果跟打骂能比吗?”

    这句话好比冬天里的一盘冷水,兜头淋得欧阳晓从心底最深处冒出寒气,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每个角落。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真的不肯放弃这个“朋友”,到最後也只会拖累两家人而已,根本不可能出现更好的、所谓两全其美的结局。

    本来由始至终就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还连累陈霆被迫地变成了同性恋……

    “是我……”

    他已经找不到理由去盲目地坚守这段感情;

    “是我一直喜欢他,缠著他……”

    又有什麽资格去毁掉陈霆往後那份正常人生活。

    “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低声向父亲做出了妥协。

    欧阳远文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脸色难看地扶住额头:“明天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爸……”欧阳晓拉住他衣角小心恳求,“我没病……我也不想退学……”

    自儿子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话带上哭腔,欧阳远文烦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狠下心挥手将儿子的手打开。

    “别说了,出去吧。”

    尽管後来欧阳晓并不至於被带去看病,但是在这三天假期里他没能出门一步,轻易地被隔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络方式。

    像是被关在铁笼子里见不得光的老鼠,欧阳晓从没尝试过遭受这种软禁待遇,每分每秒都在妄想事态会有缓和的余地,不止一次地跟父亲耐心谈判,不止一次地做出更为示弱的妥协。

    然而从口是心非地说出会跟陈霆绝交,到态度消极地同意了转学,最後只求能够出门一次、或者只要打个电话就好……任凭他再怎麽努力端正态度,都只能得出徒劳无功四个字。直到後来好像每说一个字都会抽干力气,他才慢慢变成哑巴似的不再出声,如欧阳远文真正所希望的那样,做出了唯一正确的、最彻底的妥协。

    明明已经诚恳地认了错,也已经答应会纠正这个错误,却发现并没有如想象中得到原谅和宽恕。

    欧阳远文没有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也并非认为这不算心理问题,而是不愿承认儿子喜欢男人这种让他蒙羞的事,就连面对多年相处的李妈,也只是用了学习紧张不该去玩的借口。远在国外的何琪更容易被蒙在鼓里,转学的事在上学期就折腾过一次,现在下了决定一点也不奇怪。

    除了欧阳远文,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而好像只要别人不知道,儿子的错误就从来不存在一样。

    就如他自以为的,知错就改不是难事,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等到儿子自己清醒过来就好了。因此他不可能甘心冒险,让欧阳晓有机会去延续那个错误。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最後一天下午,欧阳远文吩咐了李妈几句就要出门上班。

    听到外面传出大门开关的声音,一直处於神经紧张的欧阳晓跑出了房间,动作利索地到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不料一抬头就被镜子中那个人吓了一跳。

    那个头发凌乱、嘴唇发青、两个黑眼圈浓重到连眼镜都遮不住的人是自己吗……

    已经记不起这三天一共睡了多长时间,八小时?十小时?每天看著墙上的时针从12滑到另一次12,几乎每个小时都有他清醒的时候。

    像计划越狱一样设计方案,演戏一样想好所有台词……

    还有赴死一样,期盼著能和陈霆再见一面。

    李妈见他一副武装突破的样子,急忙在他出来之前挡住了门口。

    欧阳晓强硬地冲到门前掰住门把:“让我出去。”

    李妈糟心得连声叹气:“少爷,不要让我难做……”谁能相信这是学习紧张的原因?这几天房间里吵得那麽大声,她多少也能猜到一点,现在欧阳晓急著要出门,肯定是要去见那个人。

    欧阳晓的胸膛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著。

    “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好吗?”他紧抿了一下唇,眼睛抬起时明显有些发红,“我保证一个小时就回来……”

    李妈不仅耳根子软心肠更软,很快也跟著红了眼眶:“你这样是不对的……”

    又是不对……欧阳晓自嘲地认为,他一生中犯过的、将要犯的错误,都不会再像这次这样,让所有人都能够异口同声地指责他。

    他只不过是……想让这个错误有始有终而已。

    欧阳晓深吸了口气,声音止不住地发哽:“求你了李妈,我一定很快回来……”

    李妈不由难受地别过了脸,抬起手背抹了下眼角,喃喃著“我去买菜,我去买菜”便往回走了,马上听见身後那扇门迅速开了又关上。

    欧阳晓做贼似的缩起脖子,一路小跑到附近的电话亭,熟练地背出了那一长串手机号码。

    才响过半声就被接了起来,让他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喂?”陈霆在那边语气急切地问,“是欧阳吗?!”

    欧阳晓尽量平复了一会情绪,气息不稳地“嗯”了一声。

    “你小子三天没给我电话了!”陈霆故意粗声粗气地数落他,“肯定是出去玩疯了吧,害我差点想冲去你家抢人了!”

    欧阳晓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还好你没有这麽做……

    想起只剩下短短一个小时,他著急地问:“你今天有空吗?”

    “今天?”陈霆语气欢快地应他,“当然有空啊,是要一起出来吗?”

    “嗯,你几点方便?”

    “随时可以啊!”陈霆在那头兴奋地吼,“正巧,我刚找到个好地方想带你去。”

    “是吗……”欧阳晓不由期待地紧握著电话,“去哪里?”

    陈霆“嘿嘿”直笑:“你出来就知道了。哎,不如我去你家接你?”

    “别!”欧阳晓慌张地看了眼马路上的车流,“你说个地方吧,我坐车过去。”

    陈霆折中说了个离两家都比较近的车站,还要聊什麽时就被欧阳晓打断了。

    “见面再说吧,就这样。”欧阳晓匆忙挂下了电话,还没跑出这个电话亭,就像压抑著什麽而捂住了眼睛。

    他从未试过,这麽失控地想念著一个人,却又这麽伤心地害怕见到他。

    end if

    ☆、第三十五章

    坐出租到陈霆所说的车站只要十分锺,欧阳晓又在下车点等了二十分锺,才见陈霆飞快地骑著自行车冲过来。

    “欧阳!”生怕他看不见自己,陈霆边朝他挥手边刹住车,“等多久了?怎麽手机都没带?”

    还来不及表现出开心,欧阳晓眼神闪烁地看向一边:“落在家里了,也没多久。”

    对这话半点怀疑都没有,陈霆兴奋地拍拍车後座:“上来。”

    欧阳晓推了下眼镜:“怎麽不打车?”

    “省钱。”

    “……”

    没问陈霆要去哪里,他有些忐忑地坐了下去。

    “抓紧我,小心别掉下去了。”陈霆拉起他右手放自己腰上,谦虚地“嘿嘿”了两声,“我载人技术不咋样,这辆还是借邻居的,刹车太灵了点。”

    欧阳晓听话地攥住他衣服,很快就体会到了这个刹车有多灵,他的额头都被陈霆那脊梁骨撞得发麻了。

    “还有多远?”

    “不远,骑得快就十分锺。”

    知道这个小时肯定回不去了,欧阳晓干脆让他骑慢点也没关系。

    这时小路上已经没什麽人经过,陈霆大胆地牵起了恋人的手,藏在怀里捏他指头玩儿。

    欧阳晓破天荒地没有尝试去挣脱,反而把头虚靠上了对方宽阔的後背。

    初秋扑面而来的风带上了凉意,空气中混合著泥土和烧麦秆的气息,坑坑洼洼的地面骑得连人带车直颠簸。

    “你没走错吧,”一连经过几片金灿灿的稻田,欧阳晓困惑地回头望来时的路,“这是哪儿?”

    “没,就一条路错不了。”这话刚说完,陈霆突然两眼放光地看著前方,“到了到了!”

    欧阳晓好奇地从後座探出脑袋,发现前面有一棵将近30米高的古树,树上挂满了红色布条之类的东西,一对年轻男女正吃力地把什麽往树上抛。

    “今天我就是带你玩这个。”

    欧阳晓仰头看了会儿,就被陈霆带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小庙。

    这座小庙专门出售用来挂树上的那些红布条,还准备了笔墨供大家往布条上写愿望,不仅收费低廉还听说挺灵验,不时会有人回来烧香还愿。

    陈霆买下两条给欧阳晓分了一条,然後躲在最远的桌子边上抓著毛笔写字,小样正经得像要把布条吃了,一笔一画都写得十分谨慎。

    欧阳晓不多会就写好了,想凑过去偷看时被陈霆拿毛笔威胁,两人又你追我赶地玩了好一阵。

    回到树下时发现那对小情侣已经走了,挂满红绸的古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把他们和古树长长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想在数不清的红布条之间找个好位置,陈霆仰著头边绕古树走边问欧阳晓:“你许的什麽愿啊,想都不用想。”

    欧阳晓跟在他後面绕圈圈:“世界和平。”

    陈霆一下笑了,揉了揉仰得发酸的脖子:“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还不会回来看。”

    “你呢。”欧阳晓伸手扯他那份。

    陈霆机灵地把东西往怀里一抱:“和你一起过来的,肯定和我俩有关呗。”看到一根秃了半米的枝桠,他激动地拉上欧阳晓,“就扔这儿!”接著用力一跳,用标准投篮的姿势把小球扔了上去。

    欧阳晓也跟著用力一跳。

    可惜那个枝桠实在太偏,中间又有无数小球和布条挡著,两个小球都没能成功挂在树上,一道落回地面滚了好几滚。

    陈霆和欧阳晓同时跑去捡球,却都神差鬼使地捡错了对方的,这下一个傻了一个愣了。

    “你怎麽一个字没写啊?”陈霆对那布条左看右看也没悟出玄机。

    而欧阳晓定定看了陈霆那鬼画符半晌,等陈霆伸手一把拿走了才如梦初醒。

    他能认出上面写的是“陈霆和欧阳晓永远在一起”,这麽小的一块红布,难为他也写得下去。

    可是,怎麽会笨到许这种愿望……

    “陈霆……”

    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陈霆逆著光望过来:“嗯?”

    看见这人脸上依然阳光的笑,欧阳晓竟然有种如愿了的错觉。

    “我们分手吧。”

    草丛间忽的窜出来一只大肥猫,眼角都没梢两人一下,抖落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就跑了。

    陈霆似乎没听清,错愕地歪了歪头:“什麽?”

    欧阳晓认真地看向他:“我不想再继续这种关系。”

    察觉出对方并不是开玩笑,陈霆逐渐敛起了笑容,有些惨然地说:“你骗我的吧。”

    “我们本来就……”欧阳晓别过脸,“不该在一起。”

    陈霆沈默了一阵,勉强扯起嘴角:“别玩了,我受不了这个。”他故作轻松地揉欧阳晓头发,“是我哪里做错了吧,那你直说啊,我一定改。”

    欧阳晓低下头摇了摇:“你也知道我们这样不正常。”

    “我不知道!”陈霆终於忍不住吼出来。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不快的情绪,“因为喜欢所以在一起,怎麽不正常了?”

    欧阳晓抬起眼睛:“可我是男的。”

    陈霆气得“哈”一声笑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男的!”

    “所以这样不对,我们……”欧阳晓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应该喜欢女生。”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你……”陈霆心急地软下语气劝他,“你也还是喜欢我吧,那就别成天乱想好吗?”

    欧阳晓一时竟不知该说什麽,忙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对不起。”

    “我不接受!”陈霆喘著粗气捏紧了手中的红绸。

    什麽“永远”,什麽“在一起”,现在看来真是个大笑话。

    “每次发生什麽事,你都只会躲开我。”陈霆沈下了声,语气前所未有地消极,“以前说绝交就绝交,现在说分手就分手……你到底当我是什麽,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吗?”

    欧阳晓被问得哑口无言,再没有勇气看他一眼。

    “给我一个理由,”陈霆用力握紧他肩膀,“为什麽要分手?”

    欧阳晓难堪地把头垂得更低。

    “说啊!”

    “我想……”欧阳晓哑著声回答,“我想做回正常人。”

    陈霆顿时一愣,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欧阳晓还没能松一口气,突然就被人狠推了一把,後背撞上树干的同时有什麽压向了他。

    “你演技真的好烂。”陈霆动作蛮横地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欧阳晓慌张地用手抵住陈霆胸膛。

    心脏像被一枪击中,陈霆不忍地皱眉看他:“我从来没见你红过眼睛。”

    “放开……”欧阳晓咬牙压抑住哽咽。

    陈霆心疼地摩挲他的脸:“既然舍不得,那就不要分手啊……”

    欧阳晓闭紧眼睛,猛的将陈霆双手拉开,脚下骤然发力轻松将他绊倒了。

    不过陈霆摔得一点都不疼,因为欧阳晓体贴地用手撑著他的後背,让整个过程都显得过分的温柔。

    他躺在地上想,如果这家夥是搏击教练,肯定也是个中好手吧。

    “对不起……”欧阳晓单膝跪在他身旁,一手压制住了他的上半身,一手将他右腕按在地上。

    陈霆抬起另一边手抚上他的眼角。

    “对不起……”欧阳晓涩声地不断重复,“真的……对不起……”

    “别说了。”陈霆想给他一个乐观的、豁达的笑,却发现脸部肌肉不太听自己话。

    “是我……自私……”空气仿佛薄弱得让人窒息,欧阳晓难受地大口抽气,“我不应该……喜欢你……”

    陈霆想坐起来,却被欧阳晓横在胸前的手臂压住了。

    “对不起……”

    傻瓜。

    “我会……努力变正常,”欧阳晓紧抿了一下唇,“你也要这麽做……”

    陈霆故意嬉皮笑脸地:“我偏不呢?”

    欧阳晓只是沈默地看著他。

    看见那双眼睛里装满了难过,陈霆感觉喉咙一阵阵发紧,几乎就要心软地答应他“我也会努力”。

    可是怎麽才能办得到,他连自欺欺人的“我会原谅你”都说不出口,更别说服从这样单方面的命令。

    “那可以做回朋友吗?”他混乱地想,这是在一起最光明正大的理由了吧。

    欧阳晓似是而非地点点头,顺势松开了对他身体的压制。

    “回去吧。”

    “等等!”陈霆耍赖地朝上递出手,“拉我一下。”

    看著那只举到半空中的手,欧阳晓莫名恍惚了一瞬,有些犹豫地伸手握住了。

    陈霆借力站起来,但还扣紧他的手不放:“走回去好吗?”

    欧阳晓立刻生硬地挣脱开,没说什麽径自走到了前面。

    陈霆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了手里一直攥著的红布条,不禁感觉讽刺地展开来看了一遍。

    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晕染开了一些,加上他毛笔字实在写得太烂,有几个字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笔画。

    果然封建迷信沾不得,他好不容易带人来许次愿,现实居然这麽不遗余力地耍他。

    “陈霆。”

    他猛的抬头,看见欧阳晓扶著自行车在等他,表情平静得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来了。”

    谁能想象得到,他们已经分手了。

    陈霆走上前接过车把手,发现欧阳晓准备走到车的对面,不由好笑地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

    “不是朋友吗。”

    嘴上这麽说著,他却很不甘心。

    不是没想过会和这个人闹分手,像他这种连开光都白搭的榆木脑袋,除了毅力惊人就再没什麽别的能耐,所以欧阳晓真要跟他闹一辈子,他也有自信表演死缠烂打奉陪到底。

    他只是没想过会这麽快,没想过这麽快就会被现实逼得要认输。

    只不过是渴望做回正常人,他没办法指责说出这个要求的人……

    面对两人脚下离终点越来越近的这条路,突然想起电影里的那句台词,好像也让他更有体会了。

    他转过头看著那个人熟悉的侧脸。

    “你不赶时间吧?”

    这个世界上,时间永远不可能停止;

    “……不。”

    也不会有哪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end if

    ☆、第三十六章

    “分、分手了?!”方屿其被刺激得一哆嗦,手里当早餐的包子整个掉到了地上。

    假期结束後回到学校,陈霆就向死党告知了实情。本来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很简单,因为感情所以在一起,因为现实所以分开。无奈在一起时感觉每个过程都是对的,分开後才发现每次决定都是错的。

    像欧阳晓那样一路走来都带著光环的人生,不可能允许自己纵容一个错误发展下去。

    他比谁都能理解。

    方屿其这麽一听也只能表示理解,虽然陈霆过分镇定得让他有些担心,说了句“看开点”就开始扯什麽“天涯何处无芳草”。

    陈霆摆出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表情,自我慰藉地说:“还是朋友嘛。”

    做不成恋人,做一辈子兄弟他也认了,甚至想著只要欧阳晓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只要两人还有机会常常见面,谁敢保证以後不会旧情复炽重新在一起?谁敢保证欧阳晓某年某日不会想通了,认为做个异类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当然这些混蛋的假设做做白日梦就好了,他怎会不明白决心成为异类需要多大的勇气,像欧阳晓那个凡事都要束手束脚的胆小鬼,还是别仗著喜欢勉强他了吧。

    不料他这边刚分手不久的心理准备还没做完,还在犹豫要不要以朋友身份向欧阳晓请教化学题,欧阳晓转学了的消息就从一班传到二班,二班传到三班……像在体内迅速蔓延的病毒一样,短短几分锺就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速度快到方屿其刚得知消息准备跑上楼告诉陈霆,对方已经惊慌失措地迎面从楼上冲了下来。

    “陈……”

    “你知不知道他转去了哪里?!哪所学校?!”

    他喉咙里刚发出半个音节,就被陈霆连珠炮似的问话堵住了。

    “我怎麽可能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陈霆登时当他透明人没再搭理,往前大跨一步跳下了楼梯。

    方屿其连忙跟在他後面追:“你去哪儿?!”

    “找他班主任。”陈霆头也不回。

    “没用的!”方屿其追上去拉住他手臂,“那个梁博宇早问了,不也……”

    “他怎样关我屁事!”陈霆更加恼火地甩开好友的手,“反正我一定要问清楚。”

    “你发什麽疯!”方屿其用力将他推到墙上,“要是老师不肯说你准备逼供吗?做事过点大脑行不行!”

    陈霆暴躁地反推了他一把:“我就是没脑子!否则我昨天怎麽会……不问清楚……”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他丧气地滑坐在墙角里,“我早该看出来,他是来跟我道别的……”

    看著好友那一脸自责,方屿其郁闷地压根炸不起毛。

    现在正好是课间休息,学生们都手挽著手肩搭著肩上下楼,不断有人向他俩投去好奇的目光。

    “又不是你的错,”为了不让陈霆太过显眼,方屿其紧靠著他坐了下来,“他摆明故意瞒著你,你就是问了也没用,”生怕对方不死心又加了一句,“问老师也同样道理。”

    “明明答应了做朋友……”陈霆疲惫地单手支撑著额头。

    方屿其只好实话实说:“再见亦是朋友这种场面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这时忽然见王子鸣“蹬蹬”地跑上来:“你们在干嘛?”

    方屿其仰起头皱眉看他:“你又干嘛?”

    “找你啊。”王子鸣撇撇嘴,不太乐意地坐在方屿其旁边,“听说欧阳这回真转学了啊,是不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屿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知不知道转去了哪里?”

    ……方屿其无力地叹了口气,学陈霆用手撑起了沈重的脑袋。

    看他俩神秘兮兮的,王子鸣好奇地探头:“玩心灵交流?”

    很快就见楼梯间里三个白痴排排坐,都没脸见人般抬手捂住了大半张脸。

    陈霆从来不是个说放弃就放弃的人,他坚信欧阳晓不会小气到连朋友都不肯做,当天放学後就匆匆忙忙地去了欧阳晓在滨江的家。

    然而他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後来还是由邻居好心告诉他,因为男人的工作地点迁到了外省,这家人今天一大早就搬走了,也没来得及留下什麽联络信息。

    这才感觉到像被一榔头狠敲了脑袋,陈霆瞬间从自欺欺人中清醒过来,不得不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来欧阳晓真的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他可能再也没法和那个人见上一面了。

    然後脑海中的记忆好比电影镜头倒放般,将他们硬生生拽回了今年初的冬天。当时欧阳晓一心要转学,而他想方设法地要把人留下来,最後一面依然停留在那个下雪的夜晚。

    如今只不过是一切办法都派不上用场,紧接著时光被“u嚓”一声剪掉一大截,得到的结局自然和现在一模一样,欧阳晓成功转了学,两人从此彻底失去了联系。

    可是,为什麽偏偏要加上那段时光……为什麽加上了,却没有改变这个结局?如果两人当初就分开,他或许不至於沦落成这样,喜欢的、想念的心情还没褪去,痛苦和悔恨就一点点地夹杂在了其中。

    总是不自量力地追在那人後面跑,最终果然还是把人给跑丢了,他似乎应该认命又洒脱地放手,用自己余下不多的乐观,祝福那个人能够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过上永远不会行差踏错的完美人生。

    但事实上,他是那麽恶毒又自私地,希望欧阳晓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

    这样的话,那家夥也许有一天,也许,会因为念及自己的好,而心甘情愿地回到自己身边。

    日子纠纠结结中到了秋末,陈霆这个月过得一天比一天颓废,特别是在校运会跳高时不小心扭伤了右手,让他连唯一缓解压抑情绪的篮球活动都无缘参加,每天只能死气沈沈地过著教室和寝室两点一线的生活,经常一放学就莫名失踪不知到哪里去。

    方屿其这天中午又找不著人了,气得他想把手中的饭盒扣王子鸣脸上。

    王子鸣冤枉地直嚷嚷“关我屁事啊”。

    最後他在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找到了陈霆,那家夥正摆出大字型躺在篮球架底下晒太阳,无所事事地把头顶的篮球从左手推到右手,再艰难地从右手推回左手。

    方屿其愤怒地走上前踩他两脚:“作死啊你。”一眼看见了旁边的空啤酒罐,他更愤怒地一脚踢得老远,“整天不吃饭光喝这玩意,嫌命长了是不是?!”

    陈霆被踩了也没半点脾气,拖著懒音应他:“没,就想试试胃疼啥感觉。”

    方屿其有气无力地发出呻吟:“你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

    “开玩笑的,”陈霆半真半假地牵扯嘴角,“我刚吃过了。”

    方屿其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手里慢慢变凉的盒饭,还是选择放在了他肚子上:“那你饿了再吃。”

    陈霆看来并不准备挪开那饭盒,就让它随著自己呼吸一起一伏。

    “喂,要躺就回寝室躺啊,晒什麽太阳浴……”方屿其已经看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到他膝盖上,“你这样还没得胃病就先得皮肤癌了。”

    陈霆只是一个劲的傻笑,继续无聊地把篮球滚来滚去。

    方屿其烦躁地将球抢来扔开:“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开不开心都没法改变事实,你怎麽还是不开窍呢。”

    陈霆反倒一本正经地想了会儿:“不都说忘记一段感情需要时间和另一段感情,等我找到新对象就开窍了。”

    “那你抓紧去找呗,”方屿其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整天装死人能找到什麽对象,黑白无常吗?”

    “哈、咳咳……”陈霆立马乐了,边笑边被口水呛得直咳嗽,“你对我真好,怎麽我喜欢的不是你呢。”

    方屿其听得愣是打了个激灵,一掌往他天灵盖拍下去:“你再给老子犯浑!”

    陈霆也悻悻地敛起笑容,拍了拍他的大腿道歉:“我醉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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