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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驯夫 作者:莫青雨
搞得太复杂,简单道:“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呵。”龙翎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跟亓笙说得一模一样。”
景昀眨巴一下眼,仰起头来,小脑袋瓜撞到龙翎下巴上,诧异道:“你去找过亓笙?”
“路上遇到。”龙翎抬手将景昀的脑袋压下去,“只是顺口问了他一声。”
景昀顿时心情复杂,他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所以随便说说,居然和亓笙一样?这是表示自己的智商和亓笙在一条线上吗?
龙翎看着前路,所以看不到景昀一脸微妙的神色,他继续道:“你倒是说说,既然不讨厌就是喜欢,那我岂不是喜欢娩画?我不讨厌她,我也不讨厌长老,亓笙,你。”
景昀听到那声你,虽然知道龙翎只是这么一个个数过来,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心里还是忍不住漏了两拍。
他抿抿嘴角,心里有些怨念地想:都老夫老夫了,何至于每回对方说句什么话都心跳半天呢?真是出息……
龙翎说着又问:“所以我应该娶她吗?”
景昀发散的思维瞬间回炉,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龙翎被他干脆的回答吓了一跳,拉了拉马缰停住了,饶有兴趣地问:“哦?那应该怎么样?”
“……喜欢,喜欢这个事,这……里头复杂。”景昀喉咙有些发干,手指抠着马脖子上的皮套子,“你喜欢我,喜欢亓笙、长老,这和喜欢一个姑娘不一样,她既没有养育过你,也没有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而且亓笙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都是男孩子。”
龙翎似乎认真想了一会儿,“男孩子怎么了?我就不能喜欢男孩子?”
他重新让龙牙溜达起来,肩膀动了动,“亓笙那小鬼就算了,他就是个哭包。比起娩画,你跟我不是更配一点?”
景昀差点被风给呛着,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欣喜,却又有些无奈,真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个好歹来。
“话不能乱说。”龙牙跑了起来,风呼啦啦地扯着衣服作响,景昀说话小声了龙翎听不到,只得在风里大喊起来,“我是继承人!我是要辅佐你的!不是给你当老婆的!”
龙翎迎着风哈哈笑起来,他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趣,也跟着大喊道:“谁规定你不能当我老婆?我敢说你比娩画更了解我!”
“阿妈就比任何人都了解阿爸!他们过得很幸福!”
风里龙翎的声音带着青涩的稚气,还未到变声期,爽朗的声音干净清澈,好听得很。
景昀摇头喊:“他们能生下你!我和你不可以!”
龙翎喊:“不生拉倒!生个亓笙那样的可不得气死我!”
两人呼啦啦一阵风从小路上跑过,刚巧亓笙也往宴席去,坐着一头小毛驴,慢吞吞地晃荡。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招惹到了族长大人,青天白日的居然就听到族长一路吼着说自己的不是,顿时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了。
坐在他背后的女人叹了口气,“这俩孩子,一路吼得谁听不见似的。”
说着伸手掐儿子小脸儿,“族长开玩笑呢,别当真。”
亓笙慢慢回神,还张着小嘴,一脸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片刻功夫,眼泪就唰唰下来了。
风带着小孩儿的哭喊传得很远。
龙翎和景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橘色的晚霞染了一路,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晃荡来晃荡去,一路融进了小路尽头。
宴席摆在一处小山坡的下头,场地很宽,围着一圈摆了桌椅,中间空出很大的地儿来,燃着篝火,有打扮得美美的姑娘跳着欢快的舞。
转起来的裙子撩得人眼花,每个姑娘脚踝上都带着铃铛,那是舞娘的标志。
周围的男人们喝酒的叫好的,好不欢畅。景昀坐在龙翎旁边,一口一口吃着小点心,眼底映着火光,嘴角带着笑。
龙翎喝了一些葡萄酒,红晕就顺着脸一路爬上了额头,看起来像画了张红脸儿似的。
他侧头看向人群,目光落到另一桌上的娩画身上。
娩画不知道怎么和亓笙坐一起了,小姑娘比亓笙高出一个脑袋,正抢了亓笙的碗不知道在闹腾什么。
亓笙哇呀哇呀地叫,脸上还有泪痕,那样子看着可……
“真给老爷们儿丢脸啊。”龙翎慢吞吞吐出一句,看不下去似的,又喝了一口酒。
一只手恰到好处地伸出来,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一个劲喝。”景昀往嘴里塞了颗花生,吧唧吧唧嚼着道:“后劲儿可大。”
龙翎被他逗笑了,“你这幅样子跟意长老似的……”
话没说完,又小心翼翼往周围看了看,长老们坐另一桌,正被吵闹的音乐和人声折腾得眉头直皱。
确定他们不会过来,龙翎拨开景昀的小手,顺便还在那肉嘟嘟的手背上捏了一把,道:“没事,喝得少。”
景昀也懒得搭理他,这人是喜欢喝酒的,高兴了烦了总要来几杯,酒量还是不差的,就是容易上脸。
于是他收回手,看了看龙翎的脸,转开头继续吃花生米。
龙翎道:“你说我要怎么回绝?”
“啊?”
“娩画的事。”龙翎顿了顿,拿酒杯遮住嘴,“我不能娶她。”
景昀吃花生米的手一顿,他们来的路上被亓笙一打岔,这话题便揭过去了。他虽然还想说点什么,可故意提起来总是不太自然,好像心里藏着鬼似的,便也没能开口。
可不是藏着鬼呢么?
景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比如就这么说去?”
龙翎瞪他,“你纯心想让我找训呢?”
景昀笑了,“那不然呢?”他话说到这里,本想随口开个玩笑说‘不如您考虑一下亓笙试试’,可话没出口,一个念头陡然闪过了脑海,让他一下愣住了。
“恩?”龙翎看着他,拿手挥了挥手,“这是怎的了?你喝酒了?”
他伸手端过景昀的杯子闻了闻,“是茶啊,这是撞了哪门子的邪了?”
龙翎放下酒杯来板他的脸,景昀啊地一声。
“我知道了!”
“???”
景昀一下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我我我想到办法。”
“什么办法?”
“拒绝婚事的办法!”
“哦。”龙翎笑起来,又重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给我来颗花生。”
“哦。”景昀喂给他一颗花生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自然,他脑子里全是另外一件事。
“你看这样。”他有些紧张地道:“不如让真主来选择吧。”
“恩?”龙翎起了点兴趣,看他,“什么意思?”
“让娩画站在火曜石旁边,要是火曜石亮了,就是真主为你做了选择。”
龙翎噗嗤笑出来,捡了颗花生米砸小孩儿脸上。
“什么鬼主意,火曜石能随便就亮?”
“他们又不知道。”景昀道:“不亮,可不就是最好的拒绝理由了?”
龙翎细细一想,挑起眉,“诶,别说,还正经让人挑不出错来。”
景昀突然就松了口气,“对吧,用这个理由,长老们也没办法。”
他的手在桌下抓着自己的腿,掐得自己都痛了,才让自己脸上维持住了淡定无所谓的样子。
他只是在单纯地帮忙出主意,恩,只是这样。
龙翎耸了耸肩,“行,我现在就说去。在娩画面前跟长老们提这件事,他们也不敢说火曜石这么多年从来没亮过。”
除开九弋城,龙城里的族人大多对火曜石本身没有什么概念,对祭师也就纯粹是在身份的尊敬上,而没有其他的想法。
如同津封的和世人会对景昀恭恭敬敬地喊提摩大人,换成是知道内情的九弋城人,便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
自从龙族取消祭师巡礼,外界只当族长为了节省钱财,而且传说中的祭师能力已经距离太远了,那些神乎其神的能力并没有给人们足够的概念和想象空间。
龙翎一拍景昀肩膀,“干得漂亮。”
说罢起身就朝另一头的桌子走去了。
景昀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心浮气躁地简直想绕着空场跑上十几圈。
原本决定的计划现在一个影儿都没了,他不仅没推波助澜,居然还帮龙翎想好了拒绝娩画的办法。
好吧……至少在上龙翎的马的前一刻,他还没这么想过。只是龙翎在马背上翻来覆去说的那几声“喜欢”,挠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若是,若是真的将这人从自己人生里推出去,自己真的不会后悔?
娩画是个好姑娘,所以当她站在龙翎身旁时更有资格得到龙翎的保护和爱,更有资格被族人尊敬,更有资格做得……比自己当初更好。
他忍不住握起拳头,就是因为太有资格了,所以才……不可以!
一旦推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再也不可能。龙翎是多么专情的人,他比谁都更懂。
想通这一层,景昀心里一块纠结了好几日的大石轰然落了地。
就这样吧,总之娩画不行,其他的……其他的先等等。
景昀动了动喉咙,一脸麻木地给自己又塞了几颗花生,机械地边嚼边想:这是个好主意,又能拒绝娩画,又能让自己的能力似无意般的出现。
只要到时候自己靠近火曜石,一旦火曜石亮了,自己就不用再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下了。
能轻松一点了。
景昀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偷偷拿了龙翎的葡萄酒,慢慢喝起来。
☆、第二十二章 乌龙
酒是好东西,一旦喝起来就能忘掉很多烦恼忧愁,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旦几杯酒下肚,也就屁都不算了。
景昀一开始还小口小口啜饮,大概心里装得事太多了,最后变成抱着酒坛子喝起来。
等龙翎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收拾了。
“景昀?喂,醒醒。”
景昀感觉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叫自己,那声音混合着周围人们的笑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有人扶着自己的肩膀起身,他觉得两腿发软,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软软的飘飘的。
那人的声音一时又靠得很近,几乎贴在耳边,让耳朵发烫。
“谁让你喝酒的?”
“怎么总是这幅德行,一个没看住就能找些事儿来?”
那人语气里带着责备,爽朗好听的少年音让景昀觉得熟悉,安心,却又隐隐觉得陌生。
他迷瞪瞪地睁开眼,视野里是一团模糊。篝火橘色的光满眼睛乱窜,头晕得很,想吐又很想找人说点什么。
他无意识地抓着旁边人的手,感觉那人身体的温度比自己凉许多,便不由自主往上贴过去。
“啧,一身酒味!”
对方将他的脑袋拨开,他又贴上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是晃得头疼,一把推开人转头就吐了。
“来人!找点水来!”
“是!”
景昀晕头转向,就算有人扶着也实在站不住了,干脆原地蹲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一时间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今夕何夕,心底里一张熟悉的脸庞浮现出来,随后越来越清晰。
“翎……”景昀一时间鼻头发酸,他迷迷瞪瞪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但就是想,特别特别想,于是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翎……翎……”
他一遍遍喊着,又觉得嗓子发紧发疼,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肚子酒弄得胃里也翻滚得厉害。
“在这儿呢,我在。”龙翎皱眉,将人搂进怀里轻拍,景昀还在他耳边喊来喊去,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了,顿时无奈,“在这儿呢!别嚎!唉……”
景昀哭了一会儿,又不哭了,伸手摸龙翎的脸。
“诶,小了?”
龙翎:“……”
“哦,你不是他……你不是。”景昀呆呆看着他,嘴里自言自语,龙翎莫名其妙,抓着他往自己脸上乱胡的手,狐疑,“你问谁?”
“你不是翎。”景昀一脸的失望,那模样看着让龙翎心头一揪。
“我是龙翎。”龙翎没听景昀这般叫过他,记忆中只有之前在狩猎季上,突然醒过来的景昀这样叫过自己一次。
“你不是。”景昀很坚持,隔了会儿又默默流起泪来,这会儿却是没发出声儿,就这么让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
“翎没了……你不是我的那个翎,你……”景昀突然脑子有一瞬的清醒――是啊?若是自己本该死去,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景昀和龙翎又该是怎么样一副情景?
或许压根就没有交集,不过是普通的竹马竹马而已,却硬生生被自己搅合成了这样子。
这想法只冒出来一瞬,很快又消失在了铺天盖地的晕眩中。
龙翎见他不再吐了,也懒得管他在说些什么,一把将人抱起来就走。
“傻子,喝一肚子酒,一会儿有你喜欢的烤乳猪呢,吃不到明天可别冲我叫唤。”
景昀蹬了蹬腿,没回答,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
一睁眼,景昀只有两个反应:很想上茅厕、胃很空,很难受。
他扶着脑袋坐起来,喝醉后模糊的记忆便汹涌而来。
完蛋了……
景昀浑身僵住,龙翎会不会发现什么破绽?不不,不可能发现,任谁也猜不到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恩,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帐篷帘子被从外掀开,阳光毫无防备地落进来,景昀眼睛一眯。
“恩?醒了?”
龙翎披着外袍,乌黑的长发随手捆在脑后,他手里还端着两个盘子,一个盘子上放着包子,一个盘子放着羊奶糕。
香味勾|引着景昀的食欲,他摸了摸肚子,慢吞吞从床上磨蹭下来。
“族长,早。”
“早。”
龙翎瞟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成天听习惯的“族长”二字,竟没有昨夜那一声声的“翎”好听。
“去洗漱了吃饭。”他放下盘子,伸手在景昀脑袋上揉了一把。
景昀不敢看他,赶紧跑了出去。
等洗漱完,又用冰冷的湖水狠狠拍了几把脸。
景昀彻底清醒了才返身往回走。
山坡下因为办接风宴,搭了好几个大帐篷供长老、祭师等使用。
最中间的一顶便是龙翎的,景昀这才回过神,他昨晚居然是和龙翎一起睡的。
应该是阿爸住的帐篷里已经没人了,正忙着收拾帐篷的侍从说祭师一早就有急事离开了。
急事?
景昀揉了揉脸,想起回来之后一直没见着阿妈人,或许家里是有什么急事吧?
他皱了皱眉,打算这就跟龙翎告辞,自己先借匹马回家看看。
只是他刚撩开帘子,就听里头传来招呼的声音。
“提摩大人回来的正好,快说说你昨儿个喝了多少?”
说话的人正是娩画,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紫色的长裙,头发依然是扎着两只发髻,绑着和衣服同色的长带子,带子一直垂到肩膀下,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站起身,嘴里虽开着玩笑,礼仪却半点没少,自动自发地坐到了下座的位置,把龙翎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景昀心里顿时不知什么滋味,抬手搔了搔脸,走过去坐下,道:“不知不觉就……让公主见笑了。”
“可不是见笑了?”龙翎递给他一个包子,“赶紧吃,这会儿胃该难受了。”
坐在另一端的亓笙大概是被公主拖来的,眼睛还迷瞪瞪地一脸没睡饱的模样,手却自动自发在往嘴里塞吃的。
“提摩,你难受吗?”他迷迷糊糊地问。
这小子这幅模样了还不忘关心自己呢。
景昀心里温暖,轻应了一声,“这会儿不难受了。”
说着,端过碗一边喝粥一边啃起包子来。
娩画笑嘻嘻道:“昨儿个族长说得办法真是太好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
龙翎点头,“行啊。”
景昀回过神来了,“什么事?是……”他没说完,询问的眼神朝龙翎瞟了过去。
龙翎点头,“让真主来选择我的妻子。”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不轻不重掐了景昀一把,“这主意公主也很满意,真是再好没有了。”
很明显,在他进来之前,这二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景昀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公主也很满意那表示……娩画并不想嫁给龙翎?
他脑子一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姑娘是有心上人了?
不知为何,他居然下意识看向了亓笙。
亓笙啃完一个包子,半眯着眼伸出肉嘟嘟的爪子去抓羊奶糕。
那手上还满是包子油,被龙翎看得直皱眉,拿筷子一端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恩!”亓笙顿时清醒了,瞪大了滚圆的眼睛,仿佛一瞬间浑身的毛炸起来了一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做什么打我……?”见没有危险,亓笙又一瞬间懒了下去,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去把手擦擦,蹭得到处都是。”龙翎挥手赶小鸡似的,亓笙便扶着小腿起来,毫不意外地在裤子上按出两个油手印来。
“噗。”娩画在一旁笑出声,从怀里摸了手帕,塞进亓笙手里,“拿去,不用还我了。”
“谢谢。”亓笙的礼貌到底还在的。
景昀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心里诧异万分。
会吗?会是这样吗?娩画喜欢……亓笙?不会吧?
亓笙比娩画小了五岁啊。
“吃饭,瞎看什么?”
龙翎又用筷子敲打景昀,景昀赶紧低头喝了一口粥,速度太快了,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
结果这一耽误,景昀也没回家。他浑身的酒味,龙翎便让人去给他带来一套新衣服,等换好了出来,那头火曜石的事也定了。
这事长老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就省了很多功夫,只需要景冥带来火曜石,让龙翎和娩画站在火曜石旁边闭一会儿眼睛就成了。
长老们知道这是龙翎委婉地在拒绝,可人家公主都没开口,他们又怎能多说什么。
怪只怪一时冲动就写了信派送给弥长了,总不能上一刻说要娶,下一刻又不要吧?这不是生生抽人家脸吗?
意长老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临老临老了居然还犯了冲动的错,真是没处说理去。知长老还安慰他:“这也就是你太为族长找想了,说来说去也只有忠心的份儿,还能有其他错处去?”
意长老嘴巴动了动,半天没想到说什么,最后唉了一声,抬头朝龙翎他们几个看去。
景昀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一开始就没站到龙翎身边,反而是绕着自己的阿爸打转。
阿爸脸色好像不太好,手上捏着火曜石一直在发呆。
“阿爸?”景昀看他,一边想伸手去碰碰火曜石。
怎么这会儿又不亮了?啧……怎么不亮啊,你倒是亮啊。
景冥没注意儿子一脸着急的表情,将火曜石换了只手拿,远离了景昀的目光,道:“你阿妈照看药草去了,这几天天气变化无常,我总是担心。”
他揉了揉鼻梁,看上去确实很疲惫的模样。
景昀有些担心,本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父亲的注意力,却突然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天空中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乌鸦,一开始两三只,后来就三四只,现在已经有成规模的一小群了,有一部分在天空盘旋,有一部分扑腾着翅膀停在了附近的大树上。
一时间暗绿色的树林和黑色的乌鸦相融合,青天白日的看着竟有些阴森。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意长老突然激动地抓住了知长老的手臂,“诶你说!会不会真的……真的要显灵啊?”
“谁?”知长老皱着眉看天,随即才反应过来,惊讶道:“真主?”
“嘘!!”意长老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先别打草惊蛇,观察一下再说。”
但两人的说话已经传到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景昀一时间有些懵,龙翎和娩画对视一眼,也都忐忑起来。
本来是你情我愿的拒绝,两人都方便脱身,这回可好,万一成了真……这可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意长老兴奋得很,招手道:“这就开始吧,开始吧。”
娩画有些紧张,龙翎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娩画这才定了定心神,维持住冷静的面容,跟着龙翎缓缓朝景冥走去。
景冥神情有些恍惚,好在该做什么还是没乱套,说完一堆祝福词,这才将手里的火曜石放在手心,缓缓递了出去。
龙翎看了娩画一眼,示意让她接过。
娩画手指都有些泛白,天空里乌鸦叫唤得更厉害了,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方才还有的日光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一阵风猛地刮来,卷起落叶黄沙,一时间让众人都下意识闭眼别过了脑袋。
“啊!”景冥叫了一声。
景昀一直睁着眼,长老们转开脸的瞬间,他也一直死死盯着石头。
他要想办法碰到,他要……
大概是这个想法太执着了,景冥手里的石头突然迸发出高温,景冥的手心毫无预兆被烫伤了。
石头还没递送到娩画手里,景冥下意识松了手,石头下落的瞬间,景昀毫不犹豫地伸手想要接住。
又是一阵狂风,风里还带着湿润的气息,大概马上就要下瓢泼大雨了。
这回连龙翎和娩画也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
但娩画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来,还在石头下方接着。
景昀慢了一点点,手指从石头表面擦过,没有抓住。也就这么一擦,火曜石从内往外蔓延出了明亮的光火。
然后,带着这团光,落进了娩画手里。
从景冥松手,到石头下落,这就是一瞬间的事。当众人睁开眼,看见的只是娩画捧着发光的火曜石的画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景昀。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从内到外,理解了了个透彻。
“不……”景昀喉咙一瞬间发紧,似乎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的是什么,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伸手要将石头抢过来。
景冥伸手的速度比他快了许多。
“恭喜族长,公主。”景冥恢复了精神,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乌鸦也消失不见了。
豆大的雨水一颗接一颗地砸了下来。
龙翎面无表情地盯着火曜石,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景昀。
景昀一脸惊呆的模样,后悔的神色还未来得及从脸上褪去,被龙翎逮了个正着。
龙翎眯起眼,转开头看向旁边的长老们。
意长老开心得不行,已经开始讨论起婚礼要怎么办了。再看娩画,脸色惨白得让人心痛。
龙翎长长叹了口气,在越来越大的雨里开了口,“我想,这可能有什么误会。”
☆、第二十三章 神迹
很快大雨瓢泼,雨声淹没了景昀擂鼓似的心跳。他隔着雨幕看着龙翎,心里原本百般复杂,千般滋味,这一刻却都被冰冷的雨水给冲淡了下去。
龙翎镇定自若地神态语气,仿佛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景昀低头闭了闭眼,再抬头时,心里已下定了决心。
景昀:“其实我……”
龙翎:“火曜石的光不是娩画公主造成的。”
两人同时开口,只是景昀的话才到一半,猛地被龙翎给惊得没了声儿。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意长老紧紧皱着眉,“族长,此话有失体统!”
知长老也难得站到了意长老那边,沙哑的声音在大雨里提高了一些,中气十足地道:“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族长却说不是公主造成的?”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些责备之意,“我龙族何时成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小人?”
娩画自己也有些怔愣,火曜石发光的那一刻她手指僵硬到连带手臂也麻木了,眼下看着景冥手里依然闪耀的石头,她竟想后退几步与它拉开距离。
她知道两位长老不满龙翎的原因,这就像是找着理由要拒绝这门婚事,眼看要十拿九稳,却是半途出了岔子,竟就想出了“误会”这种说法,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好在自己本就无心无意,此时虽对龙翎说法有所不满,仿佛自己上杆子缠着他似的,但却也没有更多不快。
试想想,若自己真对龙翎有这个心思,他三番五次这般拒绝,哪家闺女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倒不如当初便直说个“不”字,也不会将人的自尊心践踏到如此地步。
这样一想,娩画倒觉得自己没看上龙翎是正确的,十三岁的少年族长便已能如此铁石心肠,不喜欢的事物压根不会放在心上,等成年以后,还不知道会变得如何。
再看长老们商量婚事的态度,她倒有些为后来的女子感到怜悯了。
护卫找来雨伞,先后为族长、公主和长老们打起了伞,雨水打在油纸伞面上乒乓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砸着。
景冥也接过护卫递来的伞,轻声道了谢,将景昀拉到怀里,用伞遮挡了冰冷的雨水。
景昀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身体冰冷,伸手一抹,衣服早已湿了个透彻。能滴出水来的裤子紧紧黏在腿上,隐约露出了缠着绷带的伤腿。
龙翎并没有急着做解释,先示意娩画和长老们进帐篷,转头又对护卫道:“去将曲大夫找来。”
景昀还被父亲拉着,却忍不住转头看龙翎,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龙翎要说得是什么,目光带着询问、探究深深地盯在龙翎身上。
龙翎转头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等众人回了帐篷,屋里早有随从升起炭火,又端来热茶,捧来崭新的外袍。
娩画被女人们领去了后面换衣物,前头顿时只剩下一群老少男人,说话也一时随意了许多。
弦长老此时才开口,问:“族长刚才的话,是何意?我相信族长不会不分轻重,随口胡说。”
龙翎脱了外袍,又几下扯开湿润的里衣。少年精壮的身子顿时暴露在众人眼里,因长期骑射,练武,这具身体虽还在长个,肌肉纹理却已逐渐凸显,细致好看的纹路不如成年后看着威慑吓人,颈后的线条顺着脊背埋进腰带下方,并不厚实的肩膀看起来却可靠得很,只让人觉得美好万分。
景昀只扫了一眼便匆匆转开了视线,手心里似乎传来熟悉的皮肤质感和温度,那种感觉让他怀念。
龙翎套上新的衣衫,没有接过外袍,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他挽起袖子露出干净的手臂,扯过一张帕子盖在脑袋上,坐到炭火旁边,双腿叉开,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慢慢地道:“虽然刚才突来大风,但我在转头的瞬间,看到了。”
“看到了?”几位长老不由自主跟着他重复了一声。
景昀抬起眼,视线不出意外地和龙翎相对。
“火曜石之所以发光,是因为景昀伸手碰了一下。”龙翎手指在手腕上点了点,意有所指地道:“我确定我看得很清楚。”
帐篷里一下沉静下来,不过片刻,又哗然起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景冥闭着眼,手里捏着火曜石却没有开口。
弦长老睁大了眼睛盯着景昀,问:“提摩,是这么一回事吗?”
景昀喉咙动了动,龙翎的视线紧紧抓着他,让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何况,他也不想再反驳。
“是。”他点头,心里却像落下一块大石,轰然巨响,将之前自己所有想坚持的,想放弃的,一一付之一炬,甚至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他自己。
他闭了闭眼,竟觉得额头有冷汗浮现。慢半拍的反应终于开始有了效果,回想之前那一幕,若是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若是自己再想解释,却无从解释起,也无人相信,要怎么办?
手指有些颤抖,他装作整理衣袖,将手指藏进了袖中紧紧拽住。
“我想接住火曜石,手指碰到的时候,它发光了。”景昀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弦长老眼底闪过惊喜之色,再看景昀时面容神态显然不同。
景昀熟悉这个表情,在他上一世的继任大典上,当所有人看到火曜石发光时,他们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祭师复活了。他们有了强有力的后盾,从此可以不再惧怕任何事。
只是这一世,自己的父亲比自己先显露了这一能力。
那么自己的苏醒,在他们看来,定然是喜上加喜。
“你试试……你再试试?”弦长老站起来,有些激动地看向景冥。
景冥顿了一下,展开手指,将石头递送到景昀面前。
景昀伸手接过,只是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父亲身体的温度十分冰冷。
那并不是因为雨水造成的冰冷。
景昀疑惑地抬头,视线撞进景冥眼底,居然在其中看见了压抑的情绪。
那是什么?挣扎?恐慌?
只是景冥很快转开了视线,嘴角带了笑,“若是昀儿造成的,倒是说得通了。”
他理了理衣袖,抬起眸子,看向几位长老,眼底的冰冷一清二楚,“若真被一个外来者点亮了火曜石,我等这么多年的期望又算什么呢?”
弦长老一顿,意长老也是脸色复杂。
“若是真主选择,我们又能如何?”
“真主不会这样选择。”景冥眯起眼眸,竟和平日温和态度全然不同,“只有我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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