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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驯夫 作者:莫青雨

    《重生之驯夫》作者:莫青雨

    夫夫一场最后却落得全族被灭,双双身亡,景昀死得不甘心,没想到一睁眼一切又重来了一遍。这一次他决定为上一世的自己和爱人报仇雪恨,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罪魁祸首甚至牵扯到了家人身上。在巨大的负疚和悔意之中,景昀再次遭遇不测,这一次更是失了忆,将许下的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文标签:受重生,【非虐文】、非养成、he、杰克苏、青梅竹马、男妻。攻后期有华丽变身~

    前方高能提醒

    吐槽君a:真是好大一盆狗血,逗比作者脑洞太大表示根本无法理解。

    吐槽君b:作者你xxoo……

    扫雷:

    1文中所写一切均是幻觉(……)请勿当真。

    2金手指会逐渐出现~~~

    3作者文案无能,总之就……这样吧!(喂!)躺平闭眼。

    4全文脑洞太大收不回来,无法直视请慎点。_(:3」∠)_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平步青云 种田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昀,龙翎 ┃ 配角:亓笙,狼渊 ┃ 其它:重生,青梅竹马养成,双向暗恋

    ☆、第一章 重生

    景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龙翎皱着一张小脸躲在林子里哭鼻子,他走到龙翎面前人小鬼大的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流猫尿,龙翎因此很生气,拖拉着鼻涕横着眉眼冲过来揍他。龙翎比他大了五岁,这一拳下来揍得景昀滚倒在地,脸撞到后面的树干上,生生断了鼻梁。

    赤红的鼻血让龙翎愣住了,景昀却只是爬起来,眼眶通红,一声没吭。

    那一天龙翎的族长父亲死在了虎族的暗杀里,龙翎的母亲很是泼辣,背着弓箭翻山越岭去报仇,一箭射瞎了虎族族长的眼睛,而她自己也死在了虎族的卫兵手里。

    那一天龙翎失去了保护伞,被族里的长老们匆匆赶上了新族长的位置。

    那一天龙翎擦干了眼泪,在继任大典上赐了景昀一个象征着荣耀的名字“提摩”,意为无泪之石。

    那之后,景昀和龙翎成了寸步不离的好兄弟。

    景昀神情恍惚,隐约听到空中传来闷雷。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当头淋下,他打了个哆嗦,想发声,却发现自己嗓子里疼的冒烟,浑身的疼痛也仿佛慢了半拍,此时此刻才有苏醒的征兆。

    大雨顺着脸颊落下,景昀的眉眼很深,雨滴顺着眼尾滑落进鬓发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雨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景昀却没有睁眼的欲望。他大概还在梦里,软绵绵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梦里龙翎飞快地长大,一开始还比自己矮上一点,后来很快和自己并肩,再到后来高出了自己一个头。

    他的面容从稚嫩到青涩,迈过了少年情窦初开的尴尬年纪,在一片血红色的夕阳下张着嘴对自己说什么,听不清声音,大概是因为风太大了,景昀却忍不住心脏抽疼,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紧紧抠住了身下被雨水浸湿的泥土。

    然后梦境又换成了大红灯笼,窗口上贴着剪纸的双喜,族人祝福的声音,鞭炮齐鸣。自己在人群里飞快地穿梭,拉着好兄弟齐笙挨个吃流水席宴的每一道菜,直到龙翎无奈地找到自己。

    那一晚两人年少,说是洞房其实什么也没做。龙翎好像跟自己说了什么,拉着自己的手,向来沉稳早熟的脸上带着一些忐忑,而自己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只由他拉着傻兮兮地笑。

    再后来,两人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有些事想不起来了,有些事却清清楚楚地记着。他记着那人背负的重量;他记着那人太过护着自己,有危险的地方从不允许自己涉足;他记着那人三十岁寿辰时抱着自己爬上一族里最高的那棵树,两人在树枝桠上像幼时那般坐了一整宿,第二天虎族和龙族漫长的战争开始,他们几乎一年才见一次。

    再后来……

    景昀觉得梦醒了,他抓着泥土的手颤抖着,因为太过用力,手指被泥土里藏着的石头刺破,血渗透进土里景昀却毫不在乎。他无神地看着阴霾的天空,山谷间只余自己一人抽泣的声音。

    他从来不哭的。

    哪怕被揍断了鼻梁,哪怕经受断骨之痛,哪怕为了救龙翎去了半条命,养了两年身体才逐渐恢复,他从来没哭过。

    否则,对不起提摩这个名字。

    可现在他却哭得像个孩子,他宁愿溺死在曾经的回忆里,也不想面对残忍的现实。

    龙翎死了。

    为了拉掉下悬崖的自己一把,背对敌人,被一剑狠狠捅穿了胸口。景昀从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那么可怕的哀嚎,他想抓住他,却因为一路奔逃浑身早已没了力气,龙翎的眼神涣散,手里的劲一松,他便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是龙翎趴在悬崖边发出绝望的怒号,响彻天地。

    为什么自己还没死?景昀呆滞地想,他们约好的,生死不离。

    或许是崖上参差不齐的树枝减慢了自己下落的速度,但景昀从逐渐恢复感知的身体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了。

    大概是断了,这山谷下静悄悄的,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大雨过后,半夜,景昀发起了高烧。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大概一天,大概两天。

    他动弹不得,也完全不想动弹,除了手指还能动一动,其他部位在一两个时辰后也慢慢失去了所有知觉。

    景昀在回忆的梦境里沉沉浮浮,太阳升起又落下,有鸟儿停在他的头上稀奇地看着这个生物,偶尔有蛇爬过,却仿佛看不见他,从他身侧缓缓游走了。

    至第五日,景昀突然有一瞬脑子特别清醒。他突然觉得不甘心,突然觉得与那人二十余载的日子太过短暂,短暂到仔细数起来,满腔都是悔恨。

    如果有来世,如果真的有……

    景昀看到山谷上方滑过一只大鸟,它盘旋着,发出一声哀鸣。

    景昀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片刻功夫,他停止了呼吸。

    ……

    有人在距离很近的地方说话,朦朦胧胧的像罩了一层纱,听不清楚。

    他还活着吗?景昀茫然又不解,为什么他还没死?

    既然摔不死,就自尽。

    景昀想着,用手指在地上抠来抠去,想要找一块锋利的小石,用来划破喉咙。

    可石头没摸着,手却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反握住了。

    “睡觉就睡觉,又想折腾什么?”那人声音爽朗好听,带着年少的青春气息。

    景昀脑子里却轰地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他睁眼的表情太过狰狞,旁人被他吓了一跳。有穿着舞服的姑娘躲远了一点,脚踝上绑着的金铃铛叮当作响,好听得很。

    “族长,提摩是怎么了?”

    被叫做族长的少年也是好笑,伸手弹了景昀的额头一下,“做恶梦了?”

    景昀呆呆看着他,随即忍不住鼻腔发酸,喉咙发紧,顾不得浑身的伤蹦起来就往男人怀里扑。

    “翎!!”

    周围的歌声和说笑声刹那安静下来。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景昀发颤的声音了。

    龙翎皱了皱眉,伸手在景昀背上拍了拍,并未回应他的呼唤,只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哪里不舒服?”

    有眼色的人立刻过来,小心将景昀拉开,又道:“让小的为提摩看看吧。”

    景昀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一双眼里只剩下龙翎俊气的面容,可这张脸实在太过年轻,那尚未显出狠劲的眉宇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之气。

    和景昀记忆里年少的龙翎相吻合。

    景昀还没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却条件反射紧紧拽住了龙翎衣袖,旁人怎么说也不放。

    一直坐在旁边的老者看不下去了,他头发花白,面容跟干裂的面皮一个样,语气不悦道:“提摩,这像什么话!还不赶紧把手放开!”

    人群里又挤出一个女人来,一眼看到景昀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族长!提摩还小不懂事,请族长不要怪罪!”

    说着,伸手就去抱景昀,嘴里直道:“你这孩子是睡糊涂了吗?还不赶紧放开!”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破音了,这尖利的嗓音反而有效地击中了景昀,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手指被旁人硬生生掰开,龙翎理了理衣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景昀一眼,便挥手让女人带他下去。

    眼看龙翎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景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阿……妈?”

    景昀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怀疑自己是从某一个长梦里醒来,又跌入了另一个梦里。

    阿妈不是五年前就去世了吗?可这女人怎么看也是阿妈的样子。

    再低头看自己,缩水的手掌,缩水的身子,没有经历掉落悬崖的一身伤痕,本该断掉的双腿也完好无损。

    他下意识动了动腿,被阿妈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景昀一脸尴尬,转头四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甚至还有好些是在景昀记忆里早就化作黄土的人,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说笑着。

    如果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景昀低下头,任由阿妈碎碎念着,不吭声。

    这一夜过得很慢,尤其对景昀来说不亚于煎熬。他从阿妈和旁人的聊天里才知道,龙翎身为族长带着族里年轻男女出外狩猎,一来祭奠天地诸神,二来培养族里年轻人的身手。

    在回程之前,还会有一场年轻族人的比赛,获胜者将获得族长龙翎的祝福,甚至是赐名。

    赐名是族人所能享受的最高荣誉,就好像景昀的“提摩”便是幼时被龙翎所赐。赐他名字时,龙翎本人也才刚满十岁,而景昀比他小五岁,刚到对方一半的年纪。

    每年初秋外出狩猎是龙族的传统,景昀再熟悉没有了,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困惑,景昀从他阿妈的说话里才知道,龙翎今年十三岁,距离他赐名提摩才过了三年,而自己也才八岁年纪。

    八岁?

    景昀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翌日艳阳高照,年轻小伙子们的声音响彻天际,马儿的嘶鸣伴随着动物被捕猎的哀嚎,汇聚成龙族特有的生气。

    景昀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小心地凑到门帘边往外看。一夜无眠的焦虑让他熬出了两个青黑的眼圈。

    因为自己昨天的鲁莽,他被阿妈罚了在帐篷里待到晚饭时才能出来。他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想为这一切找出个理由,却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天光破晓时他终于放弃思考了。

    他现在就想再看看龙翎,只要看他平安无事,自己也就放心了。

    “族长!”有小伙子骑在马上叫了一声。

    周围的姑娘也跟着欢呼起来,别看龙翎才十三岁的年纪,在族里却已经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

    或许因为他在十三岁的年纪表现出了二十三岁的沉稳,连许多大人也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一个成年人,而忘记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

    听到呼声,景昀顿时有些坐不住,可阿妈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如果此刻跑出去,晚饭一定没着落了。幼时被阿妈教训出的阴影让他即便在内心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情况下,依然不敢轻易逾矩。

    他在屋内难熬的转了一圈,又找了根木凳踮着脚,撩开门帘往外看。

    可是围观的人太多,碍于身高有限,他只能看见众人的后脑勺。

    景昀抿唇,对如此弱小的自己心生沮丧。

    “提摩?”门帘旁一个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响起,“提摩,你在做什么?”

    景昀转头,就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儿,踩着鹿皮靴子,套着枣红色的小马褂,正无辜地望着他。

    对方脑袋上的毛参差不齐,中间靠后的位置还露了大片的头皮,一根毛也没有。

    这别致的造型顺利地唤起了景昀内心的记忆。

    “亓笙!”他忍不住叫出声。

    阿笙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几步,两只肥嘟嘟的手在腰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到一个巴掌大的布偶兔子――大概是大人怕他弄丢,于是给栓在了腰带上。

    他将兔子抓过来抱住,一双眼睛乌溜溜睁着惊恐地看着景昀。

    亓笙说:“我阿爸说,你昨天不对劲惹恼了族长,你你你,你今天也不对劲吗?”

    这孩子显然不知道“不对劲”是个什么词,大概以为是生了什么病,有些担心又不太敢靠近。

    景昀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想他上一世冷静自持,从来都被人高看一头,重活一世反而越来越回去了,真是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

    可……

    景昀心里发酸,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亓笙。

    这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兄弟在龙族又叫“达希”,龙族人会有很多好兄弟,可不是每个好兄弟都是达希。

    亓笙向来是个胆小鬼,自小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又天真又傻,做事从来不过脑子,可就是这样的达希,愿意为了自己去虎族做奸细,最后惨死在了虎族族长手里。

    他的达希,他的好兄弟。景昀眼眶发酸,伸出去的手还没挨到亓笙的脑袋,手腕却被一人抓住了。

    景昀一愣,抬头,不知何时前面挡着的人群分开,龙翎一身狩猎袍背着箭筒,正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我的提摩。”龙翎看看他,又看看吓得直哆嗦的亓笙,道:“怎么眼睛又红了?我是不是该考虑将你的名字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木有写正剧了于是来了一发!每天中午11点更新~求花花求收藏么么哒!= =+

    ps:此文设定青梅竹马养成、男妻、后期有华丽丽的玄幻变身~所以暂且也算做兽人吧~

    ☆、第二章 诺言

    景昀还没来得及出声,亓笙率先大哭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没和族长说过话,别说说话了,就是远远看一眼也能吓得他屁滚尿流,自然也没享受过族长离自己这么近,说话声音这么响的待遇了。

    两边围观的大人顿时笑出声,没有谁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龙翎也不认为孩子哭一哭就会冲撞了自己。只是教训的心思显然被打扰了,他微蹙眉头收回手,淡淡道:“跟我过来。”

    景昀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只好从木凳上下来,又见亓笙还在哭便回帐篷摸了一把羊奶糖,剥开一颗塞进那张小嘴里,又把剩余的都塞进对方口袋,这才追着已经走远的龙翎去了。

    草原上一望无际,碧空如洗。风吹起少年衣袍,黑发缠绕在耳边,那张还未完全长开的脸显出几分稚嫩的成熟。龙翎习惯性地皱着眉,一手拉弓一手执箭,双目微眯,连风都不忍打搅他似的放缓了速度。

    嗖――

    箭离弦而去,这一下是准得不能再准,箭尖有力地定进远处箭靶中心,就好像一个号令,龙翎身后整装待发的小伙子们顿时欢呼着冲了出去。

    随从为龙翎牵来马,不用人扶,龙翎将弓箭往身后一背,一手拉缰绳只轻微借力便翻身上了马背。

    周围爆发出喝彩之声,景昀看着他,忍不住扬起笑容。

    龙翎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不去?”

    景昀点头,“去的。”于是转头四下看看,便有随从又牵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扶着他坐了上去。

    龙翎鼻子里哼了一声,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有些爱炫耀的劲头,也不等景昀跟上,马靴轻轻一蹬马镫:“驾!”

    远远地有女人在喊:“昀儿!注意安全!照顾好族长!”

    景昀答应一声,熟练地拉过马缰,很快便追了上去。

    年轻的小伙子们冲进边缘树林里开始打猎,绿草淹没了马蹄,整个树林里散发着清新草香。

    龙翎不紧不慢赘在最后,比赛的人里原本就不包含族长,他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景昀跟在他身后,只看着对方背影就说不出的心安,心情甚好的他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龙翎转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心情又好了?”

    “嗯。”景昀嘴角带笑,孩子气的脸上带着一层淡淡柔和的气息。

    龙翎觉得古怪,停下马转头认认真真看了景昀好一会儿。

    “昨晚做什么梦了?”

    “恩?”

    “一睁眼就抱着我不撒手。”

    “哦……”景昀干咳一声,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梦到你们都不要我了,阿妈,阿爸还有大黄。”

    大黄是景昀幼时养的小狗,龙翎也见过好几次。

    “还有阿笙,还有……族长。”景昀说到此处,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嘴角。

    龙翎挑眉,“怪不得。”

    他重新催促马儿往前走,拿下弓箭拽在手里,目光警惕地看着树林里的一草一木,嘴里的话却说得十分悠然,“原来提摩也会哭,早知道不给你取这名儿。”

    “那不成。”景昀的目光追着他,“全靠这名儿我才……”

    嗖――

    龙翎突然放箭,箭尖牢牢定住了一只野兔子。

    龙翎笑起来,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让景昀一阵心动,他很快别开头,夸奖道:“族长好箭法。”

    龙翎将箭拿给他,“你也试试。”又问:“全靠这名儿怎么样?”

    这又把话题接回去了。景昀舔了舔嘴角,熟练地将箭搭好,“想到提摩,我就会想到族长寄予的厚望,才能不辜负族长苦心。”

    龙翎露出不耐的表情,景昀知道他最烦别人说这种官腔,心里好笑,目光却陡然一凛。

    不远处树丛微动,龙翎转头的功夫身边箭已放,只是准头偏了一些擦着刚冒头的野鸡而过,定在了泥地里。

    扑啦啦一阵慌乱,野鸡留下几根羽毛,埋头冲进林子里没影了。

    景昀没什么表情,低头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幅小身板力气不够,否则那一箭就该命中了。

    龙翎倒是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了射箭?”

    景昀撒谎,“看别人练箭时偷偷学来着,不是自己亲手练果然不行。”

    “你若想学,让长老给你找师父便是,何必偷偷摸摸?”龙翎将弓箭拿回来,“好歹也是祭师后代,等你父亲卸任,你就是新一任的祭师了懂吗?”

    景昀嗯了一声,骑着小马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

    龙翎又习惯性地开始说教:“长老让你自小跟在我身边那是有道理的。你跟着我多学一点是一点,跟着你阿爸阿妈能学什么?你阿爸接的是上一任祭师的担子,景家虽是龙族世代的祭师,但从两百年前开始就已经毫无祭师的能力了,眼下连族人的尊敬都捞不着一点儿,平日也就主持一些祭奠活动,看在代代是祭师的份上,份钱和贡品倒是没少过,可你说说,谁家粮食不是辛苦种出来的,平白送人,谁心里乐意呢?”

    景昀不说话,只是听着。

    龙翎以为他不服气,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走上来一些,别跟在后头。”

    “哦。”

    小马儿哒哒往前几步,跟龙翎的大马并肩。两匹马的马头微微往拢靠了靠,亲昵地彼此碰了碰鼻子,倒是马上的人显得分外疏离,龙翎挺直了背脊,长弓比他人还高一些,背在身上长出一大截去,看着有些滑稽。

    景昀拂开额前刘海,露出个笑容,“族长说得是,景昀知道长老是想让我多学点东西,以后也能帮着族长处理一些族中事物,而不是如我阿爸那般……”

    景昀扯了扯嘴角,“阿爸心思是好的,只是不大擅长做这些事罢了,主持祭奠的规矩却是比族里任何人都记得牢的。”

    龙翎放缓了语气,“这倒是没错的,只是虎族最近越发不安生了,他们新上任的族长听说性情暴戾,等他们做好准备,两族之间势必还有大战,我不想……”

    不想到时候身边连个放心的帮手也没有。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轻松的气氛因他一句话陡然变得沉重许多。景昀看着他,仿佛看到了那双小小的肩膀上担负的巨大重量。

    那是整个龙族的重量,因为几年前那一战龙族失去了许多优秀的勇士,他们的后代还太过年轻,就算龙翎有心扶持,没有像样的人指导却是做不出什么成就来的。

    他们已经安安生生过了一百多年没有战争的日子,长期的平静享乐让龙族的少年们丝毫没有危机感,更无法接下重任。

    景昀心里都清楚,所以越发疼惜起眼前的少年来。

    曾近自己年幼,性子倔强不懂服输,也因此没少给龙翎惹出麻烦。可那人却一直纵容自己,宠着自己,后来虎族和龙族的战争越发激烈,龙翎一出山就是一年半载不回,族中只能由他来照看。

    龙翎太过护着他,有危险的地方从不允许他涉足,将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而他也太过大意,坚定认为那人能扛下一切,却忘记了应该有人与他分享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艰难。

    龙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竭力为自己背负了所有,自己却没能看懂。

    心脏骤然缩紧,景昀抬手捂住,差点被这后知后觉的顿悟和愧疚刺激得落下泪来。

    满心都是悔恨,满心都是惭愧,为何自己从未好好看过他的背影,十三岁的他就已经如此,二十三岁时的他又在想些什么?三十岁的他呢?

    景昀喉咙发紧,半响才恢复冷静,深深吸了口气,道:“景昀明白,景昀……定不让族长失望。”

    龙翎有些诧异,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一场恶梦做的,性子都变了?”

    “恩?”

    “以前的你应该会对我说‘还没到时候就想这么多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族长怕了,我帮你扛着。’”

    龙翎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景昀耳尖一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心说:原来幼时自己在他心里,就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吗?

    龙翎说完又自己笑起来,“你总是堵得我没话说,现在倒是知道懂事了。”

    他伸手过来,揉了揉景昀柔软的头发,“八岁了,该懂事了,我在你这个年纪……”

    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怎么样?龙翎却没有说,只是眼神闪了闪,又收回手来,“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是下一任的祭师,自小就允许跟着我,你看其他小鬼……就拿那个亓笙来说,他们连碰我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景昀点头,“景昀会珍惜的。”

    “知道就好。”龙翎扬起嘴角,骑着马儿突然冲到前头去,转了个圈,将定死的兔子挑起来挂在马背上,“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

    “好。”景昀正要调转马头,脸色却陡然一变,“小心!”

    龙翎已经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了。

    马儿顿时受惊,高高扬起马蹄眼看就要踩到龙翎头上,景昀一把抽出腰带后插着的小匕首,抬手就飞了过去。

    马儿胸口被狠狠刺中,整个身子往侧边偏倒,景昀从马上一跃而下,想也不想朝龙翎扑过去,抱住少年一个翻身躲到一边。

    足以淹没马蹄的草丛里乱石横亘,景昀这一下撞到一处石头上,因为冲击力手臂被碾得发出一声咯响。

    四周有刹那的寂静无声。

    景昀紧紧抱着龙翎,胸口剧烈跳动,好半响,他才感觉到龙翎正在推自己的手。

    “翎……族长?没事吗?”他忙想起身看看,手臂却传来剧痛,一时呻、吟出声。

    “你别动!”龙翎气急败坏,看着他已然变形的手,“傻子!手脱臼了!”

    龙翎不敢动他,直起身子先警惕地朝四周扫了一眼。

    大马还瘫倒在地嘶嘶喘气,小马吓着了,站得远远地瞅着这边却不敢靠近。

    之前从暗处射来的箭插在白马脚边,要不是龙翎反应极快,这一箭就该正中后背了。

    龙翎起身走过去将箭拔、出来看了看,箭不是龙族的,尾端有虎族的标记。

    “有人埋伏……”龙翎眼睛一眯,抬手从腰间取下号角,深吸一口气吹响。

    悠长的号角声在林中回荡,连树林外的人也听到了。

    长老脸色一变,催促外面的几个族人,“赶紧进去看看!”

    女人们脸色也变了,不敢再谈笑,有些紧张地看着策马朝林子里奔去的男人们。

    林子里打猎的小伙子们也齐齐朝号角的发声地冲去,很快他们找到了族长和景昀。

    “族长!出什么事了?”

    一眼看到倒在一边的大马,最先出现的年轻人大惊失色,赶紧从马上下来朝龙翎奔去。

    只是就算他比龙翎年纪大,尊卑却是有别。他不敢靠近,在不远处停下担忧道:“族长可有受伤?”

    “我没事,景昀手腕脱臼了。”龙翎脸色铁青,“有虎族埋伏,通知族人立即撤退。”

    一听有埋伏,那年轻人脸色唰的白了,赶紧点头上马朝外冲去,半路又拉住缰绳回头,“族长那你……”

    “你先去,马上会有人来接应,我要看着景昀。”

    “是!”

    马蹄声很快奔远,龙翎怕还有暗箭,将背后匕首拿出来握在手里,又半扶半搂着景昀躲到一颗树干后方。

    “你怎么样?”

    “……没事。”景昀深吸口气,手臂稍微一动就痛得他眼冒金星,若放到以前,这点脱臼他当即就能给自己掰回去,可眼下他没那个力气,龙翎也不行,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龙翎见他这幅样子也没喊痛的意思,眼睛更是红也没红一下,不由道:“提摩这名字还是没取错的。”

    景昀顿时无奈,脑子却被这危险的一幕刺激的清醒了不少。

    他在做什么?以为重活一次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吗?以为说两句“懂了”就能护龙翎周全了吗?以后的路还那么长,需要他做的事还那么多,明知前途艰险,他却只顾着看他射箭捕猎?他的脑子一定是被摔坏了!

    景昀咬牙,胸口一时被各种情绪积压,竟想也不想拉住龙翎的手,发狠似地道:“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

    龙翎一愣,又听那人一字一句,“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我在!”

    ☆、第三章 决定

    等两人被龙族的年轻男人们护着从林子里出来,长老已让人在外头备好了伤药。

    景昀的阿妈一眼看到孩子肿得老高的手腕,眼眶顿时红了,却是没哭,只是默默将孩子接过去搂在怀中,轻声道:“提摩乖,忍一忍。”

    景昀点头,亓笙躲在他阿爸的身后,手指紧紧揪着男人的裤缝,看那模样又是要哭的样子。

    景昀为了转移注意力,伸出没伤的那只手给他,道:“阿笙,我给你的糖呢?”

    亓笙赶紧掏衣兜,摸出一颗羊奶糖给他剥开,又小心翼翼瞅了黑着脸的龙翎一眼,不太确定自己是该把糖丢过去呢还是丢过去呢?

    景昀失笑:“阿笙喂我。”

    亓笙顿时一愣,旋即整张小脸都刷啦亮了起来,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族长骂了,屁颠颠儿举着糖跑过来,小心翼翼喂进景昀嘴里。

    咔――

    一声十分轻微的正骨之声传来,景昀脸色瞬间惨白,吓得亓笙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硬邦邦的羊奶糖也顿时被景昀咬成了两截。

    景昀的阿妈松了口气,“好了好了,不愧是提摩,这就过去了。”

    景昀转头,见长老又往手腕上抹了一层绿油油的草药,拿纱布小心地绑上。伤痛的火辣之感顿时被一阵沁骨的凉意驱散,景昀吮着口里的奶糖,舌尖鼻端满是腻人的羊奶味,他颤着声音说:“多谢长老。”

    长老拍拍他的肩,没说话,转身带着随从走了。

    龙翎这时候才过来,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目光又扫过包着绷带的手腕,眼里阴郁一闪而过。

    景昀拉拉他的衣袖,待那人低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带着孩子气的浅淡笑容。

    景昀的阿妈将他抱起来,小心对龙翎道:“族长,请容属下带昀儿回去休息。”

    龙翎点点头,见景昀还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放,眼底阴郁之色散开一些,表情也缓和许多,低低道:“休息好了再来见我。”

    景昀察言观色,见他的情绪确实好了许多,这才松开手,顺从地被阿妈抱走了。

    亓笙拖拉着鼻涕,一手紧紧拽着兔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被虎族埋伏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出去,龙翎下令族人立即回程不再做休整,众人于是匆匆收拾了包袱,大大小小的帐篷则直接留在了原地。

    景昀被阿妈一路抱进马车,小心放进铺开的被褥里,又怕他睡着碰到手腕,找了好些衣服三裹两裹地包在一起,将景昀的手裹进厚厚的衣服里。

    景昀哭笑不得,见阿妈忙得团团转,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阿妈。”他喃喃叫了一声。

    “恩?”女人抬起头,清秀的面容和景昀有七分相似,尤其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景昀摇摇头,“没什么……别忙了,我没事。”

    “你这孩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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