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上
腹黑贤妻 作者:夜初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上
郁梦离的嘴角上扬道:“我盼这一天可盼了许久了,皇奶奶,今日里皇上的话您可都听到了,到时候皇上若是再以我体弱为名让我在家休养,皇奶奶可得替我做证,不许皇上耍赖!”
他的话说得似乎还有几分了孩子气,似乎早就想做出一分事情来,那双绝美的眼睛里更满是期盼。
他眼角的余光扫了天顺帝一眼,他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地寒意,脸上却笑得更加的温和了。
太皇太后笑道:“你啊,还真是个孩子,自古君无戏言,皇帝的话字字可信!”她那双眼睛里满是笑意,似乎真的很想郁梦离成京一番事业一般。
天顺帝闻言也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越是这样,他越觉得郁梦离是个有心机的人,他甚至觉得,这些年来郁梦离一直在演戏,图的不过是他的江山,他以前只怕是着了他的道。
翠偎的眼睛微微低着,心里一时间又有复杂,纵然她已经知道他对她没有一丝感情,她也曾告诉自己她再不可对他生出一分情愫,可是她的心却依旧还是痛的。
他只有在她扮成明云裳的时候,看她的目光才有一分温暖,由于那个谎言的揭穿,她已许久没有再扮成明云裳的样子了。
她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是明云裳,没料到他竟让她再扮成明云裳的样子进宫,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救明云裳。
可是她此时的心里却有一分挣扎,甚至还有一分期盼,盼着明云裳真的死在皇宫之中,那么郁梦离也许就是她的了。
只是这个想法一冒进她的脑海中时,她就觉得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若是明云裳因她而死,郁梦离必定会杀了她,只怕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翠偎的心里顿时有了万千的迷茫,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郁梦离捏了一下她的手,刺痛传来,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郁梦离满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呢?可是有些不舒服?”
翠偎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眼里似有关切,而她自从以明云裳的身份跟在他的身边时,他就再也不曾这样关心过她,纵然她明白这些关心是假的,心里也温暖。她想起进宫前他对她说的话“翠偎,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从此山长水阔,天地间由你行,若你还想留在王府也可以。”
翠偎的眼里有些迷茫,看到他的目光心里升起了一抹极为怪异的感觉,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她就是明云裳,于是她轻声道:“不知怎的,肚子有些痛!”她说罢,又轻哼了一声,似乎真的痛得厉害。
郁梦离的眸光微深,却满脸慌张地道:“皇奶奶这可怎么办?”
太皇太后听到她这句话心里也有些着急,当下忙吩咐道:“飞燕,快去请太医!”
翠偎又哼一声,那张微黄的脸皱成了一块,神情极为痛苦。
天顺帝看到这一幕眸子微微一眯道:“这般坐着怕是不妥,怕要借皇***小榻先躺下来才好。”
太皇太后忙道:“快扶世子妃进去!”
她这般一说,早有宫女太监扶着翠偎朝里屋走去,郁梦离忙跟了上去。
天顺帝觉得这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些,她什么时候不腹痛,这会腹痛,他一把拉着郁梦离道:“世子妃体弱,你怎么能带着她四处乱跑呢?阿离也不小了,怎么还做这样不沉稳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定定地看着郁梦离,那双眼睛里满是探究。
郁梦离的眼里满是泪光道:“早前太医曾说她的胎像并不太稳,我心里高兴,见她平日里并无异常,想让皇奶奶高兴高兴,今日便将她带进宫来,如今可如何是好!”
他说罢又跪下道:“佛祖在上,求您保佑裳裳母子平安!只要他们母子无事,我愿用所有的阳寿来换!”
天顺帝见他面上满是担心,就连眼底也是满满的关切,言辞更是恳切无比,天顺帝心里的疑团更重,当下看着郁梦离道:“世子似乎和世子妃感情甚深。”
郁梦离轻声道:“能娶到她是微臣这一辈子的幸事!”
天顺帝试探着问道:“你就知道她一定是明云裳?”
郁梦离奇道:“皇上说笑吧,她若不是裳裳,谁又是裳裳?”
天顺帝愣了一下后笑道:“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纵然如此,他心里的疑云犹在,他知道明云裳不过是一个县衙里小小师爷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有谨夜风那样的风识,只是被他关在寝宫里的明云裳若不是明云裳的话,又会是谁?
他的眸光深了些,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纵然他早前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此时看到这样的情景,倒也有些动摇。
若眼前的女子就是明云裳的话,郁梦离也就变得简单了不少。
正在此时,灵枢随飞燕走了进来,他朝天顺帝行过礼后便去了里间,郁梦离忙跟了进去。
郁梦离看到天顺帝若有所思的样子,眸子里有了一抹冷意。
今日还有一个天顺帝的宠妃婉妃也在这里给太皇太后请安,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闹剧,她走到天顺帝的身边道:“臣妾听闻皇上新得了一个宠妃,臣妾想瞧瞧是怎样的国色天香了!”
天顺帝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里满是温婉,只是不知怎的,天顺帝却觉得她的笑意有些假,他今日的心思在明云裳的身上,婉妃和明云裳一比便又显得俗不可耐,当下淡淡地道:“吃醋呢?”
婉妃轻笑道:“臣妾为皇上高兴了,又哪来的醋可以吃?臣妾进宫已有几载,还从未见皇上对哪个女子如此宝贵,所以心里有些好奇。”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后道:“以后你自能见着,又有什么好急的。”
婉妃缓缓地道:“是啊,以后自能见着,只是皇上就能如此肯定那女子不会不翼而飞?”
天顺帝觉得她的话里有话,当下冷着声道:“什么意思?”
婉妃低低的道:“皇上明白的,那女子太过聪明,又来历不明,对皇上未必是真心。”
天顺帝想到他寝宫里的严密的守卫,知道婉妃平日里和皇后来往甚密,这些话只怕是皇后让她说的,他当下淡笑道:“她插翅难飞!”他说完这句话后又一片森冷的道:“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好像没有一件事情能瞒得过皇后的眼睛啊!”
婉妃忙道:“臣妾只是关心皇上!皇后娘娘对皇上也极为关心,皇后娘娘病情愈发的重了,皇上得空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天顺帝轻哼一声,如今皇后是越来越令人讨厌了,竟也学会了他母后的那些本事,在宫里拉帮结派,还派人来试探他。昨夜皇后病重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可是此时从婉妃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若得他加倍的讨厌,在他的心里,他倒巴不得皇后就这样死了省事。
他当下道:“朕还有事,就先走了,婉妃在这里陪着世子妃!”
婉妃看了天顺帝一眼,她知道此时不宜多说,却又觉得今日她好像又被皇后算计了。
天顺帝走出去的时候张公公走过来道:“皇上,兵部尚书有急事求见,如今正在御书房里候着。”
天顺帝想了想后道:“朕一会便去御书房!”他的话一说完,便朝寝宫的方向走去,张公公也拦不住,他一走进去,却见明云裳正坐在寝宫里用早膳,他看了一眼心里一定,暗骂皇后和婉妃多事,一扭头便和张公公去了御书房。
天顺帝走远之后,明云裳便将衣裳换好,红依轻声道:“秦解语!”
她的话音才一落,秦解语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明云裳一见秦解语也来了,眸光顿时幽深了些。
红依看着秦解语道:“你一会便离开,将门口的那个侍卫全引走。”
秦解语给了她一记白眼,却看着明云裳道:“我现在便带你离开!”他说罢便欲来背明云裳。
明云裳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你这般将我带走,人是出去了,却后患无穷,皇帝若是再宣一道圣诣,我一样还得进宫,再来一次的话,你又如何救我?”
秦解语冷着声道:“简单的很,直接将那狗皇帝给砍了!”
明云裳微笑道:“背上弑君的大名,你想我从今往后天天被人追杀不成?”
“怕什么?我们还有魔教,到澄阴山里去,看谁能把你怎么样!”秦解语眼里杀气直冒的道,他的身体已经大好,昨夜明云裳彻夜未归,他心里担心,差点没直接杀进皇宫里来。
明云裳对于他的思维模式无比膜拜,当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若不能陪在阿离的身边,我是无论如何也快活不起来的。”
秦解语的眸光深了些,明云裳又道:“今日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安排,如果他实在是安排不过来,你再用蛮力将我带走便是。”
秦解语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说话,轻哼一声便冲了出去。
他才一出去,立马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有刺客!”
然后那些侍卫全追了出去。
红依扶着明云裳便从后门溜了出去,外面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均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朝太皇太后的宫殿走去,此时的明云裳身上穿的衣服和翠偎的一模一样,红依一般宫女的打扮,两人走上路上倒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灵枢走到屋子里对围在四周的众人道:“世子妃此里需要安静,劳烦各位!”
太皇太后轻轻摆了摆手,宫女太监便全部走了出去,太皇太后和婉妃还在里面,婉妃觉得这件事情再这样弄下去也不是个事,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当下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道:“皇奶奶身子不好,先休息一会吧!”
太皇太后今日里原本极为欢喜,没料到却出了这样的变故,一时间心里满是担忧,只是她今日一早起来,又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有些累了,也知道在里面帮不上忙,轻点一下头便由着婉妃扶出去了。
众人一走,翠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灵枢的眸光微深,郁梦离的眸光一深,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轻轻从她的鼻子前划过,她顿时一愣,目光变得有些痴呆。
灵枢看着郁梦离道:“世子,这样做是否太过冒险?”
“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郁梦离轻声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灵枢轻叹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正在此时,明云裳和红依从帘子后走了出来,郁梦离朝她浅浅一笑,轻轻拉过她的手,纵然两人分别只有一日,可是此时却像是分开许久了一般。
红依看到有些呆愣的翠偎,她轻叹了一口气,一扭头便看到郁梦离和明云裳对视的眼神,她轻声道:“世子迟些再和世子妃温存吧,大事要紧!”
郁梦离笑了笑,然后轻声在翠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翠偎缓缓站了起来,明云裳躺了下去,红依领着翠偎走了出去。
翠偎走出门外之后,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眼神顿时满是忧伤,她没有回头,却将自己的头微微低下,唯恐有人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红依和翠偎并排走在宫里的大路上,因为秦解语那番一闹,整个皇宫已显得有些凌乱,红依之前常随郁梦离进宫,对于皇宫里的一切极为熟悉,依着郁梦离之前的安排,她只要带着翠偎到御膳房的后门,那里自有人接应,将她和翠偎一起带出皇宫。
只是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翠偎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红依一把将她拉住道:“你要去哪里?”
翠偎的眸子抬起,再没有一分痴呆之色,红依顿时大惊,伸手便欲去点翠偎的穴道,只是她快翠偎却比她更快,在她之前点了她的穴道。
红依怒道:“你没有中迷香?”
翠偎轻声道:“这种迷香世子曾对我用过一次,我又岂会再着一次道。我知道世子安排了今日这一场局,便不会再让我活下去,所以在他对我用迷香的时候,我就屏住了呼吸。”
红依咬着牙道:“你不要乱来,你之前做了错事,世子原谅了你,今日若是坏了世子的事情,他就真的要杀你了!你我姐妹一场,你就听我一回。”
翠偎看着红依道:“就算我对他千依百顺,他只怕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的生和死,他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红依见她眼眶发红,忍不住道:“翠偎,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们原本情同姐妹,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再清楚不过,他又岂是我们能想的?”
翠偎的眼睛一片通红的道:“你从未喜欢过一个人,又如何能明白其中的滋味?我只要能做他一天的新娘就算是死也甘愿!”
“可是如今你之前也做了他一年的新娘,你可曾开心?”红依咬着牙问道:“世子可曾正眼看过你一眼?就算是正眼看你,也不过是因为你顶着世子妃的脸!之前世子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依旧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甘心!”翠偎咬着牙道:“我的姿色远胜于她,为何就比不过她!”就算她知道郁梦离的心里没有她,就算她告诉过自己千百回她再不能做任何惹他不高兴的事情,可是却终是觉得这般日日看着他,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她存在的感觉极度不好。
这样活着,却比死还难受。
她想起那天夜里郁梦离和明云裳相拥着坐着马车回到兰陵王府的事情,她的心里就难掩恨意。绝望的尽头还是绝望,她看不到一丝光明。
红依轻声道:“因为你是你,她是她,你又不是她,又怎知她的容貌?”
翠偎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红依缓缓地道:“你的这张脸不过是世子妃涂丑的,真正的她,有倾城倾国之容。而世子的容貌,原本就要胜过寻常的女子,吸引世子的也从来都不是容貌。”
对于这一点,翠偎是知道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只是那摆在面前的事情却又让她不得不承认,一时间,她的心里满是凄然,却又觉得满是无可奈何。
她的眼睛一红,半蹲在地上轻泣出声。
红依见这里虽然僻静,但是时间一久难免被人发现,当下又道:“怎么不可能?像世子那样的人也只有世子妃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的感情原本就和容貌无关!你不要再哭了,快点把我的穴道解了,我们这便离开皇宫。”
翠偎半蹲在那里不动,身体轻轻抽搐,很多事情明白归明白,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离开郁梦离,对她而言是生不如死,而这样呆在郁梦离的面前,更是生不如死,一时间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办。
郁梦离对她说的天高海阔任她行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愿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做个妾都行。只是这段日子她已看出郁梦离对明云裳感情极深,郁梦离因为他生母的事情,是不可能纳妾的。虽然她曾认为天下间的男子都是好色的,可是郁梦离却绝对不属于那一类型。
他连正眼都不看她啊!
红依见她的眸光里满是倔强,当下轻声道:“自小我便觉得你处处都比我聪明,世子也对你青眼有交,我很是羡慕,可是如今你自己想想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着世子,可是你却勾搭世子的对手对付世子,世子还留你一条性命,你竟还问我那又如何?就算你做错了再多的事情,他都不愿取你性命,便是在念旧情!你难道想彻底断了那自小而生的情义?”
翠偎幽幽地道:“是啊,世子对我只有情义,而无情意,他留我性命是因为我曾服侍了他十来年,可是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他的眼里也没有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红依闻言呆了呆,她早知道翠偎对郁梦离情根深种,却没有料到竟已用情如此之深!她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可是自从翠偎扮成明云裳之后,她便觉得和翠偎之间的情谊已越来越远,到现在,她更是弄不清楚翠偎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翠偎缓缓转身,然后大步朝前走去,红依大急道:“喂,你先把我身上的穴道解开啊!”
翠偎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失魂落魄的朝前走去,宫门深深,这里的路她也熟悉,可是却又不知道她到底走在哪里。
她这一生只爱郁梦离一个人,可是郁梦离的心里却从来都没有过她,她于他,只是多余的。对他而言,能与他比肩的也唯有明云裳了。
一阵风吹来,她的泪珠刚好滴落,她知道在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宫,郁梦离只要一带着真正的明云裳离开,那么她就将什么都不是,而且她也永远走不出皇宫。
她用自己的情意为自己编织了一座牢笼,一步一步的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她不恨郁梦离,只恨她自己!
翠偎想起一件事情,她伸手拭掉眼里的泪水,然后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而我也一直对不起你,你那般爱她,这世间已没有我的生路,你又何必留我的性命?”
“你很快就有了属于你的幸福,我又何必再去强求?没有你的陪伴,我生不如死!”
“我这一生怕是都难让你记住我,但愿我的死,能让你在往后的日子里想起这段岁月,还记得有一个叫做翠偎的丫环!”
她缓缓的朝天顺帝的寝宫走去,她的轻功卓绝,轻易便避开了门口的守卫走进了大殿之中。
天顺帝还没有回来,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的嘴边露出浅浅的笑意,见墙角处的宫灯还在燃着,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便半宫灯的盖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火苗,然后将将重葛和窗帘被褥全部点着。
刹那间,整间宫殿火光四起,浓烟卷起。
大殿里有极多的木制品,火苗很快就将所有木制品全部点着,倾刻间,整间宫殿便成了一片火海。
翠偎微微一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那的容貌,那是一张清新而又秀丽的脸,比之前那张人皮不知道美多少倍,秀眉俏眉红唇白齿明眸,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翠偎在火光里对着铜镜看了看,她朝着镜子灿然一笑道:“我真是蠢,居然曾经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遮盖自己的芳华!”
她轻笑一声,听到外面传来了大喊声:“走水了,快救火!”
火势太大,外面有人开始救火,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浇不灭那漫天大火!
翠偎站在大殿之中,浓烟已经熏得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巨大的热浪袭来,烧焦了她的衣裳,她却咧嘴微笑,然后轻轻张开双臂,头微微上扬,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
大火卷来,横梁砸下,凤凰倒在火中,断了整个尘世的恩怨!
红依所站的地方刚好能看到那一场大火,她顿时明白了什么,顿时眼泪流下,她轻泣道:“你这又是何必?”
因为那一场大火,宫里的侍卫大部分都跑去灭火,天顺帝在御书房里听闻他的寝宫里起火,当下忙放撇下兵部尚书奔了回去。
他的到来,引得那些正在灭火的侍卫齐齐跪下,他大声问道:“屋子里可有人出来?”
侍卫长摇了摇头道:“奴才赶来灭火里未曾见一人从里面出来。”
天顺帝大怒道:“好好的宫殿,怎么会起火?”
“奴才正在查!”侍卫长答道:“具体原因还不知道!”
天顺帝气得直跺脚,只得催那些侍卫太监宫女们快快灭火,只是那火势实在太大,一时间根本灭不掉,等到大火浇灭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火一熄灭,便有人到火场去查看,查探完之后到天顺帝的面前禀报道:“回皇上的话,屋子里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看体型,像是一个女子。”
天顺帝的眸子微微一合,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张公公见他脸色不佳,当下轻声道:“皇上,您昨夜一夜未睡,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奴才扶您先到婉妃娘娘那里去吧!”
天顺帝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由得张公公将他扶到婉妃的寝宫。
秦解语武功卓绝,要甩开那些大内的高手,实不是难事,只几个起落,他便将那些大内高手全部甩在身后。
他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明云裳,然后又直接奔回了皇宫,他的武功极高,奔回去依旧没被任何人发现,而此时那些大内的侍卫都忙着救火,他看到那起火的宫殿是方才关明云裳的宫殿,心里又觉得有些痛快,那么腌臜的地方,早就该烧了。
他在皇宫里转了一圈后便发现了被点了穴的红依,他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后道:“你怎么被人点了穴?”
红依此时心里难过,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理他,一扭头便走了。
秦解语看到她的样子有些不解,却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落泪,当下一把拉着她问道:“你哭什么啊?”
“要你管!”红依红着眼睛道:“别跟过来!”
她和翠偎自小一起长大,以前感情极好,虽然后面恨翠偎不争,对郁梦离有非份之想,但是那分姐妹之情却犹在。
她知道翠偎心里的想法,却又满是无可奈何。
此时见翠偎一把火让自己葬身火海,为的是什么,她也是知晓的。
只是用得着如此吗?爱一个人就真的要那样要生要死吗?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看了秦解语一眼,就在不久之前,这个二货少年曾占了她不少的便宜,她对他是恼到极致,此时在这重得皇宫里看到秦解语,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想趴在他的肩头痛哭一场。
她想到就做,直接扑到秦解语的怀里哭了起来。
秦解语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想将她推开,可是她却死命拉着他的衣服,而她那般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抹极为特别的感觉,他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了她的肩。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显得有些傻,他也不知道轻重,这一拍差点没把红依拍的吐血。
红依怒道:“那么大力做什么,你想拍死我啊!”
秦解语皱眉道:“要拍死你的话,力气还要再大三分才可以。”
红依闻言气得跳脚,秦解语却不紧不慢地道:“我以前抱着喵喵的时候也是这么拍的,她最喜欢我这样拍她了。”
“你要是用这么大的力气拍喵喵,只怕一巴掌就能要她的小命了。”红依表示不相信。
秦解语的话却让她大跌眼镜:“你比喵喵大那么多,拍的力气当然不一样。”
红依气得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苍天啊,大地啊,怎么就让她摊上了秦解语这么一个宝货?她以前怎么就让这个宝货占她的便宜呢?她怎么就蠢到要靠在他的胸前啊!
她咬牙切齿地道:“秦解语,你……”她气得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
秦解语行事一向只依自己的喜好,别人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当下又问道:“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你丢不丢人?”
红依觉得和他再说下去她能被他活活气死,当下懒得理他,两人走不到十步,转角处走出两个侍卫,见到红依尚好,一看到秦解语便大声问道:“什么人?”
秦解语两眼上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掌一个便将两个侍卫送上了西天,红依气得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闯祸了!如今要如何离开皇宫?”
秦解语双手抱在胸前道:“我若是愿意,这座皇宫也能横着走,这里可困不住我!”
红依原本心里难过,听到他这句话又好气又好笑,秦解语见她那副样子便道:“怎么,不信?”
红依还没来得及回答,秦解语直接一把将她负在身后,然后施展轻功,极快的朝外奔去,宫里的侍卫看到了,却没有一人能拦得下来!
红依想要大声叫他,可是怕叫他再引来更多的侍卫,当下只能气得干瞪眼睛。
灵枢见这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妥当后便出去对太皇太后道:“世子妃体弱,这一次腹痛却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于腹中胎儿无损。”
太皇太后闻言心中一定,婉妃的眸子微眯,浅笑道:“世子妃没事便好。”她扭过头对太皇太后道:“世子妃体弱,想来也经不直折腾,不如今晚便宿在宫里,等身子好些再出宫更为稳妥。”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正在此时,朱公公进来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宫里出事,皇上的寝宫着火了!”
太皇太后大惊道:“皇上可有事?”
朱公公答道:“着火里皇上正在御书房里和兵部尚书议事,一切安好,只是这场火也来得太怪了些,今日里宫里还发现了刺客!”
郁梦离闻言眸光转深,天顺帝的寝宫着火之事实在是有些古怪,只是越是如此,这皇宫就越是不能再呆下去,当下走出来道:“皇奶奶,宫里如今也不太平,我和云裳还是先回兰陵王府,出宫的时候路上小心一些,想来也不会有事。”
太皇太后一听说天顺帝寝宫着火的事情,她的心思便也不在郁梦离和明云裳的身上了,她当下便道:“你出宫里小心照顾云裳,婉妃,你且我去看看!”
婉妃的眸光微深,却也无从反驳,她轻应了一声便扶起太皇太后,极快的陪太皇太后走了出去。
郁梦离对太皇太后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郁梦离带着明云裳便匆匆的从太后的寝宫里走了出来,大火烧得正旺,站在两人的位置,还能看到皇宫里的大火,明云裳轻声问道:“你安排的?”
郁梦离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原本的安排是让人将皇帝引过来,让他看着你随我离开。”
明云裳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先离开皇宫再说,这件事情迟些便能清楚。”
郁梦离点了点头,两人走到路口却见天顺帝匆匆奔了过去,郁梦离的眸光深了些,看了明云裳一眼,明云裳扬了扬眉毛,摊了摊手,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顺利的出了皇宫,明云裳望着兰陵王府时嘴角微微一扬,郁梦离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便回了郁梦离的房间,一进去,却见秦解语和红依竟都在那里。
红依一看到郁梦离便轻泣道:“世子,翠偎死了!”
郁梦离微愣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依红着眼睛将那件事情说了个大概,并将她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郁梦离的眸子微微一合道:“她真傻!”
红依轻泣道:“我和翠偎一起长大,看着她误入歧途却无能为力,如今见她这般去了,心里好生难过!”
郁梦离的眸光微深,当下又中吩咐道:“郁北,去宫里打听一下今日的事情。”
郁北领命而去,明云裳早前恨透了翠偎,若不是之前翠偎和容景遇勾结,她也不会去找谨夜风,后面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而今听到翠偎的事情,她却又无论如何也恨不起翠偎来。说到底,翠偎也不过是一个情痴罢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郁梦离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们再等等看,然后见机行事。”
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在这一场风云变幻之前,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轻轻的靠在郁梦离的胸前,微微将眸子合上,郁梦离知道她的想法,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到掌灯时分,郁北便回来禀报道:“今日里皇上的宫殿大火,里面烧死了一个女子,依着红依之前的推测,那女子只怕是翠偎!”
郁梦离闻言长叹了一声,红依又哭了起来,明云裳的眸子深了些道:“真没有料到她在死时竟做了那样的选择,阿离,谨夜风我怕是再也不能做了。”
郁梦离看着她柔声道:“你以后只是我的妻子,不再是谨夜风!”
明云裳觉得人生就像演戏一样,早前她和郁梦离在罗浮山计划了良久,想要假死金蝉脱壳远离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可是却被秦解语和战天南无心搅黄了。而今日她只想脱身,可是却因为翠偎的成全而成功的变回了她自己。
她知道,从今往后,整个朝堂上便再也没有呼风唤雨的谨夜风了,她只是明云裳,这是她一年前想要过的日子,如今到来了,却不知怎的,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两年多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那些风风雨雨,早已改变了许多的事情,她和郁梦离的情意更深,却也要承担更多的事情。
她轻轻合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前道:“阿离,我纵然今日是脱身了,今日的局也很妙,皇帝一时之间的确不会发现,但是总归是会被他发现的,我们的计划只怕要提前。”
郁梦离的嘴角微勾道:“我早有所备,你不用担心。”
明云裳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道:“战天南和容景遇这样的搭档去平乱,只怕会乱子越平越大,战天南的武功也许高过容景遇,但是要论到算计他只怕不是容景遇的对手,我有些担心他。”
“安静波陪他一起去了秦州,秦州离宿州也不太远,中间还有个千赫草原,我估莫着这两人一出京城就会闹开,然后都想杀了对方,依着他们的处事方事,怕是有一架要打。”郁梦离缓缓地道:“只是有安静波在,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姐姐嘴里说得很硬,好像真的巴不得战天南去死,可是战天南才一出事,她又巴巴的跟过去,这两人倒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郁梦离笑了笑道:“外面有他们两个,京城有我们在,我倒觉得这样的配合极好。”
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我现在中盼着他们两人能修成正果,整天吵架也不是个事。”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去折腾吧!”郁梦离含笑道:“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我如今好得很。”明云裳淡笑道。
郁梦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道:“今日里灵枢给你把完脉后说,你又有孕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明云裳不由得愣了一下道:“真的假的?”
“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郁梦离的眸子里满是温和,他轻轻执起她的手道:“你平日里看起来好像很聪明,可是我如今瞧着却又觉得你实在是笨得紧,自己有没有身孕竟都不知道。怀喵喵的时候是第一次尚情有可原,这已是二胎了,你竟还如此糊涂。”
明云裳被他这么一说便讪讪一笑,却又有些感叹,这个孩子来得倒极是时候,难怪最近她都觉得精力有些不济,因为万事缠身,她以为是累着了。而月事因为她太过繁忙,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她也没太留心,此时一想,才发现她的月事的确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郁梦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道:“往后你就安心养胎好了,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道:“以前天天忙于算计,如今真让我把一切都丢下,我又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郁梦离微笑道:“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人!”
明云裳咧嘴一笑道:“辛苦命!”
郁梦离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她的眸子微微合上。
秦解语在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微暖,她又怀孕了,又要生孩子了。
红依在旁看到他微微有些痴傻的模样,一把拉过他道:“走啦,笨蛋!”
秦解语瞪了她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却又由着红依将他拉了出去。
众人一走,屋子里只余明云裳和郁梦离在屋子里,两人相对一笑,将对方拥得更加紧了些。
天顺帝原本心里还有一堆的事情要问明云裳,心里对她又是喜欢又是猜忌又是无奈,此时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那是事实,他又实在是太累,一时间又有很多的事情难以理清,他打算睡一觉再说。
他一夜未睡,又折腾了那么久,早已乏了,如今一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只是他心里的事情太多,这会纵然累到极致,却一直在做梦。
等他再醒来时,已到酉时,他一睁开眼睛,婉妃便在旁轻声道:“皇上醒了。”
天顺帝一看到皇后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睡在婉妃宫里的事情,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皇后又道:“皇祖母方才也来看皇上了,她见皇上睡下,便未曾打扰,皇上醒了,臣妾先差人给皇祖母报个平安。”
天顺帝点了点头,婉妃便去张罗一应事情。
天顺帝看着皇后的背影,猛然想起皇后在太皇太后那里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怒气,当下大声道:“婉妃!”
婉妃听到他唤她,忙走过来道:“皇上唤臣妾何事?”
天顺帝看着她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婉妃没料到天顺帝会如此问她,当下微愕却笑道:“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只盼着皇上平安吉祥。”
天顺帝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在皇祖母那里对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淡笑道:“只是见皇上对谨相之情有异于常人,所以想提醒皇上,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是个女子,皇上于她不要逾越君臣之礼。”
天顺帝冷笑道:“所以你就派人烧死她?”
婉妃闻言微愣道:“臣妾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再说了,今日里死在皇上寝宫里的根本就是个女子,想来皇上早将谨相给放出宫了,在皇祖母那里是臣妾失言。”她今日之所以对天顺帝说那些话,说到底是因为她得到消息说天顺帝对谨夜风宠到极致,两人一直有私,而她昨夜也得到消息,说天顺帝昨夜将谨夜风召进寝宫之后就未曾出来。
天顺帝的眼里寒意更重,他冷笑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今日的事情婉妃也觉得颇为古怪,当下忍不住道:“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顺帝冷冷地看着婉妃道:“你只怕早已知道谨夜风是女子的事情,见朕宠爱她,所以就设下毒计,将朕调开,然后就放火烧死她!这是不是皇后的计划?婉妃,你可真是恶毒啊!”
婉妃闻言大惊,皇后是交待她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呆在天顺帝寝宫的女子竟就是谨夜风,她更没有料到谨夜风竟是个女子。
她心思缜密而又狠厉,自作聪明的在这中间平衡局势,却从来没有想到她竟又被皇后利用了!
她知道天顺帝不管对什么事情都极为多疑,她今日里原本自以为聪明的那几句话说完之后,谨夜风竟被烧死在天顺帝的寝宫之中,这中间意味着干什么她心里自然极为清楚。
她咬着唇道:“臣妾进宫多年,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再清楚不过,那等恶毒之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天顺帝冷笑道:“朕以前见你聪明识大体,很多事情便不和你计较,但是却不代表你的那些小心思能瞒得过朕!以前你帮着皇后对付梅妃和荷妃的那些事情,朕件件都知晓!你自作聪明,以为很是了不起,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可是你却太让朕失望了!”
婉妃愣了一下,眼里升起了浓烈的惧意,她一直以来都认为她的那些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料到竟从未瞒过天顺帝!
而今日里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指向她,她此时百口难辨,当下缓缓地道:“臣妾知道今日里无论如何解释,皇上都不会信臣妾,只是臣妾却觉得像谨相那种有玲珑心思的女子,又岂会如此轻易的被烧死?”
天顺帝闻言眸光深了些,婉妃又道:“臣妾听闻今日里有刺客闯进了皇宫,也许谨相便是从那个时候就离开了皇宫。”
天顺帝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上便大声喝道:“张德全!”
张公公走进来行了个礼,天顺帝吩咐道:“去查一下今日里所有出入宫的记录,并将今日里所有的异常全部告诉朕!”
张公公应了一声便走退了下去,天顺帝看着婉妃道:“这管这件事情如何,你这段日子都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婉妃知道天顺帝这样说便是对她失了信任,她心里暗骂天顺帝的薄情,却低眉顺眼的道:“臣妾遵命。”
天顺帝见她如此淡然倒有些意外,当下又看了她一眼,正在此时,张公公回来道:“回皇上的话,今日里宫里出入都极为正常,并没有任何可疑人的也入,只有今日在大火的前后都有侍卫看到一个刺客。”
天顺帝怒道:“什么刺客如此大胆,可有抓到?”
“那刺客的武功太高,侍卫们追不上。”张公公小声道。
天顺帝的眼里怒气更重道:“全部都是饭桶,竟连一个刺客都抓不到!”
张公公的眸光转了一圈,原本想说那个刺客身穿红衣,像极了明云裳身边的秦解语,只是他一想到明云裳和郁梦离的关系,便将这件事情自动瞒下。
天顺帝又命人去彻查这一件事情,更让太医去看那具烧焦的尸体,得出来的结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女子,他的心里便又平添了烦恼,又命人彻查了宫里的宫女,而得到的答案是所有的宫女,一个不少,满朝上下只少了一个人,那就是谨夜风。
天顺帝微微沉思后便召告了天下:“首辅谨夜风夜外出办案,被乱党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婷韵在谨府里听到明云裳的消息时,顿时便晕了过去,采玉忙将她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好一会她才幽幽醒转,一醒过来却大声道:“相公是被皇上召进皇宫失踪的,这件事情断然不会如此简单,我要去找皇上问个明白!”
采玉劝道:“公主,皇上的诏书已下,这般前去询问只怕有些不妙!再则公主已被皇上禁了足,这谨府的佛堂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
婷韵的皱着眉头道:“我不管,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向皇上讨个说法!”
正在此时,门口冲进来一队侍卫,婷韵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私闯相府?”
侍卫首领道:“见过公主,卑职只是奉皇命办事,还请公主见谅!”他说罢之后大声首:“传皇上口谕,整个谨府除了公主之外,其它所有人全部带进刑部审问!”
婷韵怒道:“放肆!谁敢动谨府一个人试试?”
侍卫首领道:“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谨相失踪之事原本有太多的蹊跷,敢问公主,大夫人和谨相以前的近侍何在?”
侍卫首领这么一说,婷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沉思一番后道:“谨相的近侍随他一起出去了,清音一早去买布料如今还未回来。”
侍卫首领轻叹道:“她可说去哪里买布料吗?”
“据说是隆兴楼。”婷韵说罢也顾不得禁令便奔了出去,侍卫首领忙也跟了出去,到达隆兴楼后一问,才知道红依根本就不曾去过那里。
婷韵一时间有些恍惚,沉思半晌之后便朝皇宫里奔去,她奔到御书房前却被人拦在了门外,她正欲发作,太后却派人将她请了过去。
她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先去太后那里,她也是个极聪明的,这些年来更是见到了皇室中的各种风云,她已隐隐猜到谨夜风只怕是出事了。
这中间的事情她想了许多,却又一直都想不透,她从皇宫出来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谨府,却见那里已变得无比的萧索,却依旧没有任何明云裳的消息,就连红依也似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她纵然对明云裳感情再深,到此时也知道她在明云裳的眼里是个局外人!
这一次天顺帝说明云裳死的消息,只怕是明云裳厌倦了朝堂上的风云,借此离开朝堂罢了。
而明云裳带走了她身边所有的随侍,却独独没有带走她!
婷韵想到自己倾尽一生对明云裳,为了得到明云裳的爱情,她卑微的如同地上的尘土一般,却依旧难以得到明云裳的一次回眸。
她最初还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此时却又突然就不想知道了,她知道明云裳有多聪明,手段有多高明,她之前巴巴的贴上去,只怕早已引得明云裳的百般厌倦。
为了爱情,她可以放下她的公主架子,可以呆在这佛堂里孤独终生,只求能看到她,这段日子谨府里人进人出,她觉得似有事情要发生,却又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依明云裳的智慧都是应付的过来的,没料到等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明云裳把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全带走了,却将她留了下来。
婷韵觉得她认识明云裳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她为明云裳倾尽了一切,可是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那空寂的庭院对她而言便是最大的的讽刺,她张开双臂站在院子里惨叫三声,到这一刻,她却是连泪水也流不下了,心里对这件事情已不知是悔还是恨。
婷韵痛苦的坐在地上,然后伸手使劲的挠头发,采玉在一旁看到一把抱住她哭道:“公主,不值得的,谨夜风不值得你如此为她付出!也不值得你为她伤心难过。”
婷韵伏在采玉的怀里哭道:“采玉,为何我对她这般好,却始终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采玉对于情事也不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当下轻声道:“那是因为她是个笨蛋,看不到公主的好,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和公主为她神伤!”
婷韵闻言只觉得心里更苦,她惨笑道:“是啊,她根本就不值得!”她想起这些年来她为明云裳所做的一切,可是好像在明云裳的心里,对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她说罢便站起来朝外走去,采玉大急道:“公主你要去哪里?”
婷韵的身子晃了晃道:“没有她的京城将不再是京城,没有她的家也不再是家,没有她的我……”她顿了一下后道:“也只是一具空壳!”
采玉愣了一下,婷韵却又大步走了出去,她忙追上去道:“公主,太后在皇宫里等你!”谨府出事,太后求天顺帝下了诏书,允婷韵回宫,下午的时候采玉就收到了诏书。
而今日有关于明云裳的各种猜测已满天飞,婷韵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只是不管那些传言是怎么说的,婷韵永远也不会信明云裳是女子的事情。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个女子扮的?
只是她深思的时候,却又觉得中间破绽重重,若明云裳是男子的话,为何从来都看不到她的美?
她的心里已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样的事实。
“你去告诉母后,是我不孝,这一生再难伺奉于她的膝前!”婷韵轻声道。
采玉知道她对明云裳早已情根深种,这件事情对婷韵而言怕是个致命的打击,她忙道:“公主,你去哪里,奴婢便去哪里!”说罢,她便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婷韵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也听不进采玉的声音,只是漫无目的朝前走去,这一走直走了一天一夜,最终晕倒在一间古刹前。
她修佛已近一载,晕倒在古刹前让她觉得她的尘缘已尽,落发为尼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明云裳听到天顺帝的这份昭书已是三日之后,她初听觉得有些好笑,天顺帝编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她明明就是在皇宫里消失的,可是天顺帝却说她是外出被杀,只是天顺帝想要怎么说都由得他去,他是一国之君,想要寻个借口和由头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
而她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将那藏宝图寻了出来,然后命人去将那些黄金全部找到,以备不时之需。清源县张坚每个月一次的帐册依旧送了过来,她之前在燕州奔忙,回到京城后又一刻不得闲,此时得空来翻看,才发现张坚的煤矿竟为她也赚了不少的银两。
她粗粗算了算,她手中的那些银钱不说富可敌国,但是做为军资的话,足可以支撑百万大军的开销十年了。
她的眸光深了些,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郁梦离也早有所备,而今只待时机一成熟,便可以起事了。
这起事的事情倒也不用太过着急,如今苍澜已成倾厦,到某种时候所有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明云裳住进兰陵王府,兰陵王第一个便察觉了出来,只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如今的苍澜成了这副样子,他谋定他的事情便好。
而对兰陵王而言,明云裳在兰陵王府做世子妃远比在朝堂上做谨夜风威胁小得多,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纵然他之前因为容景遇的挑拔曾经想要杀明云裳,可是他是一代战神,此时明云裳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纵然是在兰陵王府,他也不可能再对她痛下杀手。
明云裳住进兰陵王府之后,时常会带着喵喵在王府里玩耍,兰陵王也隔得远远的看看喵喵,他看到喵喵笑的样子心里有些惭愧,当时这个可爱的孩子险些就死在他的手里。
明云端已有许久没有看到明云裳,上次明云裳住进王府的时候将她弄进了宫里,害得她几乎生不如死,她对明云裳的恨意也便更深了一层。
最初她还在想这个明云裳到底是翠偎还是真的明云裳,这天她在院子里看到明云裳的时候,所有的疑云都散了,只一眼,她便认出明云裳来了。
她在明云裳的手里吃过大亏,知道明云裳的厉害,也知道明云裳的身边有郁梦离的高手相护,她占不到什么便宜,可是让她就这样躲着明云裳,她又如何能甘心?
她更是觉得明云裳一定要死在她的手里。
于是她缓缓走到明云裳的身边道:“见过世子妃。”
明云裳看了明云端一眼,觉得今日的场景和她上次住进兰陵王府的情景似曾相识,只是经过这一番磨练的明云端明显比上次深沉了,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她更是觉得明云端的命大,皇后那样恶整明云端她居然还没有死。
明云裳含笑道:“三姐不必拘礼,大家都是一家人。”
明云端走到明云裳的身边道:“世子妃的本事极大,我拜服。”
明云裳难得听到她说这样的软话,扭头一看,却见明云端笑得无比的端庄,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云裳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三夫人客气了,我这人素来是极好相处的,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而若是有人存了心的想要害我,那么对不住了,我必百倍报之。三夫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又九死一生的活着回来了,想来对这件事情也深有体会了。”
“劳世子妃教诲。”明云端含笑道:“我体会自然是极深的。”
明云裳见她说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偏偏面上又带着微笑,那模样倒显得有些好笑,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那如今三夫人可想开呢?”
“自然想开了。”明云端淡淡地道:“世子妃的本事我也真切的体会到了,我自认不是世子妃的对手,从今往后自也不敢再向世子妃叫板。只是这一年多来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倒有些事情想向世子妃请教。”
“三夫人客气了。”明云裳含笑道,她倒想看看明云端能装到什么时候。
明云端的嘴角微微一扬道:“放眼京中,如今最让人关注的怕是谨相谨夜风的生死了,不知世子妃怎么看这件事情?”
明云裳知道明云端并不蠢,只怕已经猜到了很多事情,此时问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请教她,倒不如说是威胁她。
明云裳扭头看着明云端道:“我与三夫人和他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我自然希望他还好好的活着,只是上天残忍,怕是满足不了我这个愿望了。”
明云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明云裳道:“是嘛,我倒觉得这件事情未必就如市井传闻的那般,也许谨夜风早就死了,不过是有人拼着他的皮在兴风作浪。”
“哦?是嘛!”明云裳依旧浅笑盈盈地道:“谁人有这样的本事?”
明云端看着明云裳的眼睛道:“世子妃和世子情深意重,感情极深,我前段日子听说世子妃病重,已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世子妃了。早前谨夜风去燕州平乱的时候,世子妃刚好就在兰陵王府里,这一切会不会太地巧合了些?”
“三夫人不必含沙射影,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明云裳淡淡地道。
明云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我不是含沙射影,而是觉得这件事情里实在是大有文章,世子妃自小比我聪明,想来能替我解惑。”
明云裳不以为然地道:“三夫人在宜城素有第一才女之名,我哪里及得上三夫人的聪慧,又如何能替三夫人解惑?”
明云端咬着牙道:“不管你是否承认,之前的谨夜风就是你扮的!”
明云裳长叹一口气道:“三夫人如此言之凿凿,我听着都像是真的一切,这件若是传开了想来会引起轩然大波,也能助三夫人重得皇上宠爱,三夫人何不把以前皇上相赠的旧物取出,然后差人送进皇宫之中,再约见皇上,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想来他会有重赏,皇后病重,保不定皇上还要许你皇后之位了。”
明云端听到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恨恨地道:“明云裳,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如此就辛苦三夫人了。”明云裳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道:“只是三夫人很有可能会白忙一场,你说我是谨夜风,可是谨夜风已死,三夫人可得给皇上提供一些证据,否则如此怪异离奇的事情,说出去只怕没人信!”
她一点都不怕明云端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她敢做,就从来都没有怕过,再则明云端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如今京中没有容景遇,她也觉得舒服不少,至少像明云端这种段数的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过。
明云端气得直发抖,却努力将怒气平熄下来道:“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你会现出原形的!”
“好啊,我等着。”明云裳的眸光微微转动后道:“但愿那个时候三夫人还活着。”
明云端瞪了明云裳一眼,然后扭头就走,明云裳懒洋洋地道:“红依送客!”
红依轻应了一声,明云端已扭头大步就走,红依本在她的前面,见她过来脚微微一伸,她一个不备便重重的朝前摔去,顿时摔了一个狗啃屎。
明云裳看到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明云端这个蠢货,同样的错事已经做了第二遍了,居然还在做,弄得她倒不知道怎么说明云端的好。
明云端瞪大眼睛看着红依,红依微笑道:“三夫人,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了!摔坏了可怎么办?”
她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却伸手将明云端一把扶了起来,明云端由着她的力量站起,没料到她的手一折,明云端听到一声脆响,一股剧痛袭来,她的手已被红依折断,她顿时惨叫出声。
红依微眯着眼睛道:“哎呀,三夫人真是对不住啊,我练武练习惯了,你一用力撞我,我就是情不自禁的用了几分力气,有没有弄伤你?”
明云裳看到红依的小动作觉得有些好笑,红依自小在兰陵王府里长大,看多了后院的那些女子耍的小手段,她如今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明云裳只是含笑看着却不说话,明云端眼泪都痛了出来,她知道如今郁梦心失了势,府里的事情由兰陵王把持,但是如今的兰陵王根本就不管这些零碎的小事,更不可能护着她,她的手段了就算是白断了。
明云端的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却也不能说什么,明云裳身边的一个丫环就如此的厉害,她根本就不是明云裳的对手。
她知道再呆下去只怕会受更多的欺负,当下咬了咬牙扭头就走。
明云裳和红依看到她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正在此时,郁梦离走过来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一众丫环看到他齐齐行了个大礼,他轻轻摆了摆手,众人便起了身,明云裳笑道:“也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只是今日里三夫人跑到这里来了,然后她们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
郁梦离轻轻点了点头,明云裳见他面色不是太好,对众人轻轻挥了一下手,众人会意,忙全退了下去。
明云裳轻声问道:“今日里可发生什么事情呢?”
郁梦离缓缓地道:“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你的突然消失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众人对你的事情有许多的猜测,皇上看起来有些暴躁,无心于朝堂之事。”
明云裳撇了撇嘴道:“真没有料到我竟还有如此大的魅力!”
“不是你魅力大!”郁梦离笑道:“而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输过,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竟就这样消失了,他不甘心。”
“消失?”明云裳微皱着眉头道:“不是死了吗?”
“是消失。”郁梦离的眸光一片幽深道:“想来他到如今也不太相信火堆里的那个人是你,所以觉得那就是消失了。”
明云裳轻轻耸了耸肩膀,郁梦离却又微笑道:“他派人将谨府全部查封了,之前谨府里下人全部被关了起来,只是红依、秦解语和莫扬等人消失了,让他更生了猜疑。”
明云裳缓缓地道:“到如今已无所谓他在猜疑什么了!对了,婷韵呢?”
“她看到天顺帝派兵到谨府拿人,也不信你死的消息,却受不了你将她抛下的猜测,一个人离开了谨府想要削发为尼,太后自是不允,派人强行将她接回了皇宫,只是她的已削,想来太后也留不了她太久。”郁梦离轻叹道。
明云裳无可奈何地道:“虽然我非常不喜欢她,她的心肠也毒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骗了她,她这副样子倒让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郁梦离淡淡地道:“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你若是真和她在一起了,也许她就再也不会想你念你了,又或者你之让她彻底伤透了心,这会也能放下了。”
明云裳幽幽的道:“我觉得我对她实在是算是狠的了,只是女子这一生也许只会爱一个人,真爱了便如飞蛾扑火,如翠偎也如婷韵,可是男子却不同,可以同时爱好几个女子……”
“你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郁梦离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这一生一世心里便只装得下你一人,再也没有其它的女子能入我的心了。”
明云裳轻笑一声,轻轻靠在他的胸前,他轻声道:“裳裳,住得可还习惯?”
“又不是第一次住,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没有谨府自由。”明云裳笑道:“不过却又比谨府舒服很多,感觉一住到这里,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有你帮我顶着,让我生了依赖感,你瞧,才几日我便胖了不少。”
郁梦离看着她那张依旧有些瘦的脸,他轻声道:“你还是太瘦了,你如今有孕在身,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管,全部交给我便好。喵喵也有碧瑶和娇杏帮忙带着,你不要累着了。”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她好不容易尽到做母亲的义务,寻常又岂会将喵喵交给那些丫环去带。
郁梦离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道:“小骗子,嘴里答应的好好的,未必会那样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可都没有闲着。”
明云裳伸了伸舌头道:“两个人总强过一个人,我不想你太辛苦,而且如今朝堂上下风云变化,我们要早早筹谋。”
郁梦离淡淡地道:“那些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明云裳看着他道:“世子爷好大的口气,这片天下在世子的眼里都算是小事,那什么事情才算是大事?”
郁梦离看着她道:“我的妻儿平安才算是大事。”
明云裳心里一暖,却嗔道:“世子爷可真不是一个有大志的男子!”
“我本是个居家的男子。”郁梦离微笑道:“自打我出生以来,就一直住在王府里,不问世间事。”
明云裳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踮着脚,吻上了他的唇,他轻轻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明云端在明云裳那里受了气之后,回到她的屋子里便大哭了一场,只是那些事情却并不会因为她这般一哭就能解决,手上的伤也痛得厉害,她找来大夫将手骨接好发现只是脱臼,却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明云裳给她示的威,若是她再敢去招惹明云裳的话,只怕手是真的要断了。
她让身边的丫环沁儿去找郁梦心,没料到郁梦心一早便出去了,并不在王府,沁儿忙回来禀报给明云端,明云端的眼睛微微一合道:“素来求他的时候都难以成事,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她以前觉得郁梦心是极为厉害的,可是处得越久越觉得他就是蠢的,没用的,到如今她更是想不起郁梦心还有什么用处。
只是她来到京城之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让她将这些委屈全部咽下,她的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她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那一声重响把沁儿吓了一大跳。
明云端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当下缓缓地道:“随我出府一趟!”
“三夫人要去哪里?”沁儿轻声问道。
明云端缓缓地道:“去谨府看看!”明云裳让她找出证据,她就去谨府里找证据。
沁儿想问她为何去那里,却见她满脸都是寒霜,一时间也不敢多问。
主仆两人准备一番后便走了出去。
天顺帝原本以为明云裳真的被烧死在他的寝宫之中,而后越想便越来越觉得破绽多,他心里终究有些不甘,明云裳留给他太多的迷,他如果不弄清楚始终觉得不是滋味。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他终是发现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莫扬等人的失踪,他知道莫扬跟在她的身边一段日子,只怕早已被她收买。
他想起曾让莫扬盯着明云裳,不料她的本事极大,竟将那样的一个人收为已用。
天顺帝暗中派人细察此事,却发现关于明云裳的事情越查越如坠入迷雾之中,越查越觉得她的心机深沉而又缜密,只是这所察到的一切,只有一点让他欣慰,那就是明云裳对他还算忠心。只是这要样的忠心在扑朔迷离的真相面前,又变得虚假无比,到如今,他甚至不能确定她到底是男是女!
而放开谨夜风的事情去查明云裳,却又发现了更多的破绽,而明云裳又嫁给了郁梦离,谨夜风有很多事情都和郁梦离有关。
他想让郁梦离将明云裳再带进皇宫一趟,却被郁梦离以明云裳有孕在身不宜奔波为由彻底回绝,天顺帝就算是想查明云裳的事情也难以下手,原因很简单,兰陵王对于天顺帝早存了疑心,整个兰陵王府,天顺帝的人一个都休想进去。
天顺帝的眸子微微合着,他的人进不去,他却可以进去,郁梦离说明云裳身子不好,那他就亲自前去探望,看他们如何拒绝!
天顺帝这般一想,便带着近侍出了皇宫,朝兰陵王府奔去,当他路过谨府的时候,他似想起了什么,便又道:“停轿!”
轿夫将轿子停了下来,他缓缓走了下去,当他看到谨府里乱成一团的样子,他的心里又有了几分感触,想起这座宅子也是他赐给明云裳的。
他轻叹了一声,却又听得屋子里也传来了女子的叹息声,他心里一惊,忙大步朝内院走去,却见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站在一株桂花树前,那身段玲珑有致,站在那里风情万千,虽只有一个背影,却能勾起男人原始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身影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
天顺帝忍不住轻声唤道:“云裳!”他不知为何要唤她这个名字,只是不知不觉的便这样唤她。
明云端听到天顺帝那一喊不禁愣了一下,她今日到谨府来之后,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门也未曾上锁,便直接走了进来,原本想要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却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正在那里叹气时,却听得有有人唤明云裳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轻轻回头,天顺帝看到她的样子愣了一下,那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那张脸不算绝美,却甚是清秀,一双眼睛有几分娇媚之色,他皱眉道:“你是谁?”
明云端一看是天顺帝也吓了一大跳,这段日子她想尽了法子想要杀了皇后,扳倒天顺帝,只是试了几次之后终是发现凭她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原本已有些绝望,此时看到天顺帝她恨不得扑过去一刀将他杀了,只是她是个柔弱女子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再则她今日出门也没有带武器。
她的心里微微思索一番,终是觉得今日是不可能杀得了天顺帝,但是她可以用其它的法子。
天顺帝有多好色她心里最清楚,对付好色的男人女人就是最好的武器。而天顺帝那张发黑的脸,却又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她在皇宫的那段日子,对于后宫女人所用的法子体会更深了几分,天顺帝明显中了毒,只是他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她知道天顺帝的死期已经不远了,她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畅快,却又觉得天顺帝只能死在她的手里!
她这身一想之后,心里对整件事情已经有了计较。
明云端轻声道:“民妇是世子妃的的三姐,兰陵王府六公子的侍妾明云端。”
她虽然将一切想好,但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觉得这也许是她翻身的机会,她一定要好生把握,当下心里开始想要如何才能引起这个男子的注意,如何才能杀了他。
天顺帝听到她是郁梦心的侍妾眉头微微一皱,他这段日子一直忙着查明云裳的事情,却把明云裳的这个姐姐给忘了,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他轻声问道:“你为何到这里来?”
明云端轻声道:“我与世子妃自小和谨相一起长大,听到他出事的消息颇为震惊,世子妃有孕在身不便四处走动,便让我过来看看。”
天顺帝闻言来了兴趣,当下眸光微转道:“你说你和谨相自小一起长大?”
“正是。”明云端答道:“在宜城,明府与谨府相连,谨明两家是世交。”
天顺帝见她答的从容,没有寻常妇人的扭捏之态,知道她也是个有见识的,当下便问道:“原来如此,那你可觉得来到京城后,谨夜风有何变化?”
明云端听他这么一问,心里顿时觉得她之前的猜想只怕是对的,当下答道:“谨相进京之后,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我们这些旧相识,又哪里还记得,这一年多来,总共也见不到几次。毕竟男女有别,总在一起会被人说嫌话。”
天顺帝听她这么一说,眸光深了些后道:“这个也是,只是我瞧着谨相倒不是那种人。”
明云端淡淡地道:“我以前也觉得她也不是那种人,可是她自从入朝之后就性情大变,甚少和我说话,我除了理解为她看不起我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
天顺帝的眸光更加幽深,明云端心里也有些急,这件事情就当做是个引子,她的心里也有一分得意,明云裳不是让她给天顺帝提供证据,那她现在就提供给他看。
她知道天顺帝的性子,这些话点到为止的效果最好,当下不再说谨夜风的事情,却满是好奇地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为何如此关心谨相的事情?”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眸光里满是淡淡的温柔,那双眸子的深处还有其它的意思。
天顺帝阅女无数,宫中妃嫔各种讨好的手段他都见过,看一眼便能明白她的心思,他知道这个女子还有不小的野心,看她这副样子,只怕和郁梦心也不是多和,这种女人当是有些用处的。
他的心里这般一想,心里便已有了计较,当下只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扭头便走,明云端又哪里能近在眼前的机会放过,当下银牙一咬,朝前走了一大步,故意将脚绊在石子上,身子顿时便朝前栽去,她大叫一声便朝前扑倒。
天顺帝心里暗骂这女子真是放荡,倒和以前宫里童嫔有那么几分相似,却又觉得这也许是打开兰陵王府的突破口,她要唱这出戏,他自也当配合,当下伸手一捞便一把将她扶住,她轻哼了一声,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体香,那香味他闻着觉得有些眼熟。
她红着脸含娇带怯的把头抬了起来,刚好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在那一刻,她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她心里一惊,却依旧娇声道:“多谢公子相救!”
她说罢便红着脸轻轻将他推开,只是她自己还未站定,脚上一痛,她便轻哼了一声又差点栽在地上,天顺帝含着笑一把将她扶住,关切地道:“你受伤呢?”
明云端听他这么一问只道是他上勾了,当下轻声道:“不妨事,男女有别,还请公子把手放开。”她嘴里这样说,那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却缠上了天顺帝的手。
天顺帝觉得这个女子轻浮的紧,却又和宫里头那些端庄华贵的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风情,他想起以前和童嫔**的情景,当下浅笑道:“夫人是兰陵王府的人,我也刚好要去兰陵王府,不如送夫人一程吧!你有伤在身,也顾不得礼数了!”
他的话一说完,便将明云端打横人抱起。
明云端惊呼了一声,嘴里道:“公子不得无礼!”手却缠上了他的腰。
天顺帝一看到这样的光景,心里倒也有些痒了,他轻笑道:“小娘子真是个妙人,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云端以前也曾听天顺帝唤她为妙人,只是当时她顶着明云裳的脸,此时被天顺帝再这么一唤,一切也就不太一样了,她微微有些恍惚,却含羞带怯的将头埋进了天顺帝的怀里。
她这样的举动引得天顺帝哈哈大笑。
两人走到门口时,张公公见他抱着明云端走出来,当下吃惊道:“皇上,她是……”
天顺帝淡淡地道:“她受了伤。”说罢,便将明云端抱上了马车。
明云端一听到张公公唤他为皇上,知道有些事情还得装一装,她的脸上顿时满是惊恐之色,却又偷偷地看了天顺帝一眼,刚好天顺帝也在看她,她羞得脸上一片潮红,当下挣扎着欲下来道:“民妇不知是皇上,多有冒犯,还请皇上絮罪!”
天顺帝笑道:“不知者无罪!别乱动,再动摔着朕就有罪了!”这个女人倒是极有意思的,这般抱着她犹如无骨,若是放在床上,怕是别有一番**的味道。
明云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天顺帝这样一说她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由得天顺帝将她抱上了马车,车帘放下,马车前行,明云裳头微微低着,再不敢看天顺帝一眼。
天顺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朕又不吃人,方才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成了那副模样?”
明云端轻声道:“天威不敢逼视。”
天顺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轻笑道:“朕允你能直视朕。”
明云端闻言心里狂喜,知道天顺帝这条大色狼已经上勾了,她暗道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面上却一片羞赧,她微微想了一番后便将头抬了起来,那双眼睛里既娇且怯。
天顺帝看到她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朕还是喜欢方才的你。”
明云端轻声道:“民妇是有夫之人,还请皇上自重。”
天顺帝淡淡地道:“天下都是朕的,你也不例外,你若是愿意,朕现在便可以将你接进皇宫。”
明云端有些吃惊地看着天顺道:“皇上,这只怕不合规矩!”
天顺帝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道:“朕没有多少闲功夫,你若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强求,等你愿意的时候拿着这个送到宫门口,朕就会派人来接你。”他说完便将身上的一块玉佩取下来放在她的手里。
明云端很想现在就答应,只是她知道天顺帝的性子,有些戏码要玩得恰到好处才好,否则只怕反而有不好的效果。
她轻轻咬了咬牙欲将那块玉佩还给天顺帝,没料到此时刚好到兰陵王府,天顺帝大步下了马车,她只得将玉佩收了起来。随行的宫女将明云端扶下了马车,她在脑中思索了一番,然后改变了主意。
门房不认识天顺帝,却认识张公公,正欲说话,张公公大声道:“皇上驾到!”
门房一听吓了一大跳,顿时便跪倒行礼,早有眼尖的跑进去给兰陵王传信了,今日兰陵王和郁梦心都不在家,郁梦离一听到天顺帝来了,眸光幽深,忙让明云裳躺到床上去。
天顺帝直接朝二门走去,郁梦离已在那里迎驾,一番礼罢之后,天顺帝笑着问道:“朕今日出来走走,刚好路过兰陵王府,便进来看看,阿离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郁梦离微笑道:“托皇上的福,近日微臣的身子是好一些了,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絮罪!”
“今日王叔不在府里?”天顺帝笑着问道。
“父王一早便出去了。”郁梦离轻声应道:“他如今闲散,常一早便出门钓鱼,常要钓到日暮才归。”
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道:“王叔前半生都为苍澜在奔忙,如今也该歇歇了。”
郁梦离轻轻点头道:“皇上关心臣子,微臣感激不尽。”
“都是自家人,那些礼数大可全免。”天顺帝浅笑道。
郁梦离也笑了笑,却并不接话,他知道天顺帝今日这般跑来,绝对不是说说话那么简单。
大家都喜欢演戏,面上的那一套他自也能做全,就陪天顺帝演到底。
果然天顺帝又道:“上次朕听闻世子妃有孕身子不适,不知如今可好些呢?”
郁梦离忙答道:“贱内体弱,劳皇上挂心了,如今她的身子已好些了,只是大夫交待过,前三月她宜静养,不宜走动,所以最近一直卧床安胎,不能来给皇上请安了。”
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如此朕也安心了不少,只是一个大夫说的未必准确,朕今日刚好也带了一位太医出来,不如再由他为世子妃把把脉吧!”
他的话一说完,一个太医便出列,郁梦离心知肚明,谢过恩之后便让管事引着去了明云裳的卧房。
天顺帝看了看王府里的摆设笑了笑道:“朕以前做皇子的时候最喜欢来兰陵王府,而做了皇帝之后反而不得空,倒有些想念那段时光啊!”
郁梦离轻咳一声后道:“皇上顾念亲情,是微臣的福气!”
天顺帝的眸光深了些,然后看着他道:“阿离,朕待你如何?”
“皇上待微臣有如亲弟弟,关爱有加。”郁梦离轻声答道。
天顺帝点头道:“你能这般想朕很是开心,而今皇朝风雨四起,朕需要你的帮忙,之前朕允了你半年的假,如今虽然只过去两个月,世子妃也刚有孕,但是你的身子却已大好,是该替朝庭效力的时候了。”
郁梦离暗骂天顺帝太过阴险,此时将他调走,还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不过这件事对如今的格局也不算是坏事,天顺帝说让他走,他也不一定要走,当下便缓缓的道:“微臣领诣,明日便出发去宿州大营!”
天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枉朕疼你一场。”
正在此时,太医把完脉出来回话道:“皇上,世子妃有孕在身,她的身子的确有些虚弱,不过并不打紧,等三月之后,胎盘坐稳了便好了。”
天顺帝的眸光深了些,明云裳真的有孕呢?那日在寝宫里见到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她那副模样又哪里有一分有孕的样子?他微微沉呤一番后道:“甚好!”
他来兰陵王府本是为了解他心中的疑虑而来,不想如今却让他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郁梦离一看天顺帝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当下微笑道:“多谢皇上关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散在四周的侍卫也回来了,天顺帝便起身离开了,郁梦离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了门口,却遇到了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归来的兰陵王。
兰陵王一看到天顺帝也吓了一大跳,忙下马行礼,天顺帝的眼睛一眯,笑道:“阿离方才说王叔钓鱼去了,没料到王叔就算是钓鱼也一身劲装,王叔当年有一代战神的风姿啊!”
他这一番话说的寒气四起,兰陵王自也能听出其中的道道,当下轻声道:“臣将所有的俗物全交给了犬子,朝中大事也交给其它的大臣打点,如今闲来无事,自是要为自己寻些乐趣。”
“王爷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想来收获甚丰,可否让朕也沾些喜气?”天顺帝微笑道。
兰陵王淡淡地道:“今日出门的时候未曾向阿离说清楚,他不知微臣是去爬山而不是去钓鱼。若说到今日的收获,倒有些心得,爬到山顶之上俯瞰整个京城,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天顺帝看着兰陵王道:“王叔果真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
兰陵王浅笑道:“皇上说笑了,微臣已经一把年纪,六子只余三,一子伤残远在边关,一子体弱常年抱病,一子断手也成残躯,这些想来是微臣的业报,如今只求平安度过残日便好,日暮西山之人又哪来的大志?”
天顺帝也笑道:“王叔的话说的似乎太过悲观了些。”
兰陵王但笑不语,天顺帝又道:“王叔若是得空就到皇宫里去陪陪皇祖母,她老人家想王叔可想得紧。”
兰陵王躬身道:“微臣遵诣!”
天顺帝笑了笑便由着张公公扶上了马车,一行人伏地相送。
待得他的马车远行之后,兰陵王站起身来道:“他跑到王府来做什么?”
“想来是想父王了吧!”郁梦离淡然地道。
兰陵王瞪了他一眼,便大步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府里的总管便将天顺帝到王府里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后又道:“他和世子聊天的时候,带来的那些侍卫将王府几乎翻了一个遍!”
兰陵王一拳击在石桌上道:“他是在欺我兰陵王府没人了吗?就算他是皇帝,想搜查我兰陵王府,也得经过本王同意!”
管事闻言不敢再说话,郁梦心的身体已恢复的七七八八,纵然他如今恨不得兰陵王去死,却也知道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兰陵王给的,兰陵王于他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他听到这些话后,眼睛微微眯起来道:“父王,他如今将你所有的权利都收回,连朝都不让你上了,又岂会把你放在眼里?”
兰陵王的眼里有了一抹杀气道:“他今日里敢带人来搜兰陵王府,明日就敢将整个王府灭门!”
郁梦离的眸子幽深,并不说话,扭头便准备回房,兰陵王看着他道:“你想去哪里?”
“父王和六弟商议大事,我自当回避。”郁梦离淡淡地道。
兰陵王冷笑道:“你有什么好回避的,兰陵王府若是出事,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郁梦离看了他一眼道:“我用得着逃吗?就算王府不出事,也一样有人不会放过我?”
兰陵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气,郁梦离又缓缓地道:“所以父王的事情我不过问也不参与。”
郁梦心道:“父王,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又何必与他置气?”
兰陵王轻哼了一声,郁梦离不再理会两人,大步便走回了卧房,他回到卧房的时候,明云裳正在那里等他,见他一进来便问道:“如何?”
“要出事了。”郁梦离轻声道:“今日里皇帝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身劲装的父王,他更派人将兰陵王府全部搜察了一遍,如果我没有料到错的话,他很快就会有动作,而父王也极为了解皇帝,只怕在皇帝有动作之前,会先行下手。皇帝还想让我去宿州,我估莫着是宿州是绝计不用去了,我们在京中好生看戏便好。”
明云裳轻叹一口气道:“这么快?”
“不快了,父王已经准备了二十几年了。”郁梦离淡淡地道:“那一日你也看到了父王操练的兵马,那些人根本就是杀人的魔王,只要父王的人马一进京城,整个京城必定会被血洗。纵然以前的哑军已死,但是父王在京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明云裳轻轻咬了唇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出戏弄得好了我们是最大的受益方,所以在旁静看就好。”郁梦离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到这个时候容景遇也该有动作了。他们这么喜欢打,便让他们好好打打,也省得他们太过无聊。只是皇帝下了圣诣,我明日一定要进宫一趟。”
明云裳轻声道:“隔山观虎斗的确不错,只是你觉得他们会让你置身事外吗?皇帝突然让你去宿州,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算计。”
郁梦离淡淡地道:“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这一切对我们而言终是好事,裳裳,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一天马上就要到了。天顺帝的死期已经很近了,只是他自己只怕还不知道。”
明云裳失笑道:“阿离,你如今倒真有几分大山崩于眼前也不过如山的感觉。”
郁梦离轻轻拉过她的手道:“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怕的,因为我如今再不是一个人了。”
明云裳的心里满是温暖,朝他暖暖一笑。
当天晚上,郁梦离便出去了,明云裳知道如今风云将起,他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她觉得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当天晚上便让秦解语去联络魔教中人,以防不时之需。
秦解语对她的安排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依言而行。
当天夜里,一骑快马从北门驶进了京城,一份加急的快报呈到了天顺帝的案前,他本睡得有些朦胧一听张公公说是边关急报,便忙爬了起来,他一拆开那份加盖了火漆的鸡毛信,粗粗看了一眼后气得重重的在拍响了龙案。
张公公看到他的那副样子知道事情不好,忙问道:“皇上,出什么事呢?”
天顺帝大怒道:“战天南和容景遇那两个天杀的,还没有到秦州两人便大打出手,朕命他们带去的那些人马全被他们给分了!如今容景遇去了千赫草原,再和没有平定的燕姜部串通一气,拥兵造反,更将秦州的言卫叛军收为已有!这会只怕已攻到狼鸣关了!战天南更是可恨,竟带着部众直达宿州,将宿州大营的帅印夺走了,他若是再和天水国串通一气,要攻进关来只怕也不是难事!”
他之前觉得让容景遇和战天南两人一起去平乱,两人能相互克制,想来能保一时平安,不想那两个浑蛋竟公然反了!这将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地?
如今北方乱在一团,南方虽暂见平定,但那些兵马已不受他的控制,京中更是隐见杀机,再这样下去,整个苍澜必将陷入空前的危机,他一直觉得他是千古明君,没料到整个苍澜在他的手里竟起了如此大的动荡!一时间他的心里升起了浓重的挫败感。
张公公长年跟在天顺帝的身边,对于朝堂大事也有所了解,今日里听到天顺帝的话只微微一想就知道灾祸将起,而这些造反的人可以都是朝中一等一的人才,这些年来天顺帝妒才嫉贤,朝中的大臣但凡有能力的极少被重用。
如今这样的灾祸一起,朝中并没有太多可用之人。
放眼整个朝堂,只怕也没有人能挡得住战天南的勇猛了,容景遇的算计。
而如今国库空虚,就算是要打仗,也掏不出多余的银钱来。
张公公都知道这些,天顺帝自然也知晓,他顿时有些后悔当日对明云裳动了心思将她关在宫里,导致她如今生死不明,若她还在,必还有主意替他解围,不说别的,至少能安抚战天南,那样也能解一时之急。
天顺帝咬着牙道:“速去召集所有的军机大臣!”
张公公领命便走,天顺帝又道:“顺便把兰陵王世子也给朕宣进宫来!”
张公公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天顺帝长叹了一口气,做为帝王他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
郁梦离正在召集铁甲卫吩咐一应事情,郁西过来道:“世子,皇上急诏宣你入宫。”
郁梦离微皱着眉头道:“还有其它的消息吗?”
“今夜子时有北方的快马进宫,不到一个时辰,皇上便急诏你和军机大臣。”郁西答道:“我们的探子也有消息来报,战天南和容景遇走到狼鸣关附件便大打一场,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容景遇带兵去了千赫草原,将草原十二部尽皆收于手下,秦州言卫也是他的人,已与他合兵一处。战天南带兵去了宿州大营,也不知道他对郁南和余军说了什么,两人竟都愿意听从他的调遣。”
郁梦离笑道:“郁南如今倒学会了临机专断的本领,他可有消息回来?”
“还没有。”郁西答道:“郁南是我们四个中行事最为稳妥,也最富智谋的一个,再加上世子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对他早有交待,他必定将这件事情做得稳稳妥妥。”
郁梦离轻轻点头道:“你派人速和郁南联系,让他全力配合战天南,宿州大营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郁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郁梦离的眸光一片幽深,嘴里轻声道:“战天南,容景遇,你们这一次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容景遇,你居然也有坐不住的时候,你以前行事若是再狠一些,想来也没有如今这般被动。”
兰陵王半夜也收到了线报,他看着那张纸大笑道:“容景遇,你果真不负本王所望,说做就做,当真有几分魄力,本王可得好好谢谢你!”
在容景遇离京前曾派人给兰陵王送来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他离京后会有所行动,希望到时候兰陵王配合他。
兰陵王笑罢之后便命人将郁梦心寻来,郁梦心打着哈欠走进来道:“天还没亮,父王唤我有何事?”
兰陵王看到他的样子有些生气,只是到了这样的关头,倒也顾不得和他生气了,他还有事情要让郁梦心去做,当上微笑道:“心儿,我们的机会来了。”
郁梦心的眼里有些不解,兰陵王将手里的那封信递给他,他看完之后大喜道:“我这便去给外公写信,让他即刻发兵,只要外公的兵马一进来,我们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忙!”兰陵王微眯着眼睛道:“引他国的兵马平本国之乱,只会适得其反,就算他是你的外公,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其它的心思?再则宿州有战天南,你外公想进来并不容易。”
郁梦心一想也有些道理,当下便问道:“依父王之见当如何?”
兰陵王缓缓地道:“容景遇心思深沉,也不是个能信得过的人,以前就摆了我们好几道,和他谋划,我们必定要加倍小心,他能和秦州还有千赫草原的人马合为一处,想来那些人原本就是他的人。他这些年来藏得倒是极深,手里有那么多的兵马不用,一直想要我的人,好在我对他留了一手,否则只怕都要吃他的暗亏了。心儿,上次皇陵的事情你可知错呢?”
郁梦心恭敬地道:“儿子知错了,早前听信容景遇的一面之辞,做下了蠢事,若非父王在,那一日儿子只怕已经死在皇陵了。今日听父王这么一说,倒显得儿子以前小看他了,他的心机还真是够深沉的。”
他的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兰陵王眯着眼睛道:“他的话我不信,他这个人也不能不防,他这一次敢大张旗鼓的谋反,除了被皇帝逼到绝路之外,必定还有几分把握。也许日后他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对手,所以对他我们一定要留一手。”
“父王说的甚是。”郁梦心道:“父王可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我们的手里如今只有十万大军,要占领京城不是难事。”兰陵王缓缓地道:“但是要名正言顺的占领京城却不容易,说到底,虽然整个朝纲已乱成了一团,但是还是有不少的人效忠皇帝,我们若是直接杀了皇帝,占领京城,必定会引起保皇派的反对。”
“父王可想到破解的法子?”郁梦心轻声问道。
兰陵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道:“如果那个杀皇帝的人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去勤王,那么便能顺理成章的占领皇宫,探制整个京城。”
“这一招甚是高明!”郁梦心赞道:“只是放眼朝堂上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一个人极为合适!”兰陵王的眸子里寒气更浓:“他从一出生就被称为天煞孤星,会颠覆整个王朝,有他做为铺垫,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父王说的可是郁梦离,他如今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岂会轻易上这个当?再说了,他虽然和父王脱离了父子关系,却也是兰陵王府的人,到时候只怕会拖累兰陵王府。”郁梦心有些担心地道。
兰陵王的嘴角微扬后道:“他是兰陵王府的人更好,他杀了皇帝是大逆不道,可是本王杀了他就是大义灭亲!”
郁梦心听到兰陵王的那句话才发现他的心机比他深得多,他以前对兰陵王做的那些事情也显得有些幼稚,他轻声道:“父王说的甚是,只是郁梦离也是极聪明的,父亲可想到用什么法子引他杀天顺帝?”
兰陵王冷笑道:“他可以不亲手杀了皇帝,只要有人看到他杀了皇帝便好!”
郁梦心愣了一下,兰陵王又道:“我和他原本就没有父子之情,自也不需要顾念,这些年来我被他害得极惨,如今也该让他尝尝那些滋味了,心儿,你好好努力,父王若是得到江山之后,你便是太子!”
郁梦心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却也知道兰陵王的眼睛一向很毒,当下忙道:“多谢父王!”
兰陵王又轻轻附在他的耳边交待了几句,他顿时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然后轻声道:“父王高明!”
郁梦心走后,兰陵王自言自语地道:“你不要怪我心狠,因为你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郁梦心走出兰陵王的房间时,天已大亮,明云端正带着几个丫环在采集露珠,她原本已经不愿再打扮,而天顺帝给她另一番盼头,她便又觉得女子还得靠美貌,于是便决定用采集露水养颜。
她此时撞见郁梦心也有些吃惊,郁梦心若是无事,从来都不会早起,而她已有半月未曾见他了,她以前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极为帅气,而今日因为心境不同,看到郁梦心也觉得他贼眉鼠眼,完全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气度。
她轻轻施了一个礼,郁梦心却觉得今日的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当下嘻嘻一笑便拉着她回了房,只是两人才到床边,便听到管事在门外道:“六公子,王爷问你正事安排好了没有?”
郁梦心好事被打扰有些暴躁,当下没好气的道:“知道了。”
管事听他这么一说不敢再问,明云端原本就没有和他有燕好之心,此时打断正合她意,却又微扁着嘴道:“什么事情这么匆忙,竟还劳六公子一早起来?”
郁梦心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大事!”
明云端低着头轻轻咬了咬唇,郁梦心看到她的样子在她的腮边轻轻一吻,然后浅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你在王府中的地位低吗?待这件事情成了之后,我自会给你无上荣华!让你一跃成凤凰!”
“六公子总是对我许下这些不着边际的承诺。”明云端轻声道:“这世间的凤凰,除了皇宫里的娘娘,谁还能得这般称呼?我若是成了娘娘,那六公子岂不就是皇上呢?”她的话说到这里,自己也愣了一下。
郁梦心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若我当了皇帝,一定会让你做的妃子,你就好生等着吧!”
明云端闻言微惊,一双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郁梦心却在她的胸头重重的捏了一把,然后大笑着离开。
他那一把捏的明云端痛得厉害,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对于他,她的心里越发失望,就算是他真的做了皇帝,只怕还得嫌弃她的出身!而他那好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给得了她幸福!
明云端的眸光一片幽深,思索一番后便走出了屋子,却见郁梦心已消失在转角处,她细细地想了想,见管事也在在指挥着院子里的小厮扫地,她走过去问道:“管事,今日王府里可有事发生吗?”
管事原就看不起她,当下淡淡地道:“一切如旧!”说罢,竟不再理她。
明云端自视甚高,虽然早就习惯了王府下人的嘴脸,可是如今见到依旧有些生气。
她轻哼一声走过转角时,却见那些府兵一身劲装在院子里集合,她的眸子微微转深,又想起了郁梦心的话,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的心中产生。
她的眸光深了些,嘴角边露出一抹冷笑,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但凡欺负过她的人她都要讨回来,如今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成功了,除了可以杀了天顺帝,郁梦心也一样得死。
将她害得最惨的明云裳和郁梦离自然也没有活路,她的眼里顿时满是狠毒。
这一次对她而言实是最好的机会!
明云端将这些想透之后,把心一横,便将天顺帝送她的那块玉佩取了出来,然后叫人备好马车,直接就朝宫门奔了过去。
她到宫门口取出玉佩给当值的太监时,那太监将她打量了一番之后便将她带进了皇宫。
红依在宫门外看到这一幕,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看来这个明云端以前受的苦还是太少了些,竟是如此不知悔改,只是她这样做弄不好就是自寻死路。
天顺帝听到她来了,心里倒先有三分鄙夷,觉得这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贱,昨日摆着架子,今日又巴巴的送上门来,不过她的味道不错,再则她也是兰陵王府的人,留着也自有她的用处,倒也能见一见,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要来做什么,当下淡淡地道:“宣她进来吧!”
明云端行了一个大礼,天顺帝笑着道:“可想通呢?”
“皇上误民妇的意思了,民妇今日前来,有要事禀报。”明云端轻声道。
“哦?你有何要事?”天顺帝有些好奇的问道。
明云端轻声道:“王府里府兵集结,怕有异动,皇上千万要小心。”
天顺帝的眸光幽深,敛起笑容,沉思一番后问道:“你是郁梦心的侍妾,为何要告诉朕这些?”
“民妇虽然愚钝,却也个明事理的人。”明云端轻声道:“对于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看不过眼。”她说得大义凛然,这句话也说得极合天顺帝的心意。
“很好!”天顺帝看着她道:“你想要什么?”
明云端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民妇什么都不想要,只求能得到皇上的回眸。”
天顺帝的嘴角微扬道:“好个聪明而又美丽的女子,兰陵王府平定之后,朕便赐你仁妃之位。”
“多谢皇上!”明云端躬身谢道,她的眼里满是欣喜,今日的事情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对于那个什么妃位,她自不在乎,却也知道若是不表现出很想要这个位置的话,天顺帝必会生疑。
天顺帝看到她的样子眼里有了一分不屑,却又有些得意,他是一国之君,他想要什么从来都能顺利的得到,女人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只是他又想起了明云裳,心里一时间又满不是滋味,于是又问道:“朕听闻你是世子妃的姐姐?”
明云端的眸光幽深,却也答道:“是,我和世子妃自小一起长大,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世子妃嫁进王府之后可有何特别之处?”
“世子妃也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只是平日里我们姐妹见面的时候不是太多,她的身子也不太好,有好几回我去看她她也不见我。”明云端轻声道。
天顺帝皱眉道:“哦,还有这等事?”
明云端轻声道:“世子妃在宜城的时候其实身子一直都极好,她唯一不生病的时候就是谨相去燕州平乱的那段日子,当时她刚好生下喵喵。”
她的话意有所指,天顺帝的心里也满是警觉,他看着明云端道:“那她最近怎么样?”
“最近经常在王府里带着喵喵玩,似乎身体又大好了!”明云端的眼睛骨碌碌直转。
天顺帝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他冷笑道:“很好,很好!”
“皇上,可有何不妥之处吗?”明云端的眼里满是不解地问道。
“没事了,你下去吧!”天顺帝听到明云裳的事情之后对她再无兴趣,当即挥了挥手。
明云端的头微微低下,缓缓走了出去,她的心里却满是得意:“明云裳,这一次你死定了!”
天顺帝的眼里满是怒气,明云裳,郁梦离,你们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敢这样算计朕,这一次我一次要拔了你们的皮!
他手重重地拍在了龙案之上,张公公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暗惊,知道很快就要出事了,忙将这件事告诉了郁梦离。
郁梦离得到消息之后绝美的眼里有了一抹浅笑,这件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摊牌了,只是如今兰陵王先有动作,天顺帝必定要先平定兰陵王才能对付他,而这天顺帝对付他之前,他也已经做好了其它的准备,他倒想看看天顺帝这一次又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
红依回到兰陵王府将明云端拿着玉佩进宫的事情告诉了明云裳,明云裳细细想了一遍后道:“我这个便宜姐姐还真是个有心计之人,也不知她何时与皇宫里的人搭上了关系。”
“世子妃觉得她去找谁?”红依问道。
明云裳扬了扬眉毛道:“宫里的那些妃嫔大多都不屑与她往来,而宫女太监和侍卫依着明云端那傲慢的性子,也未必看得起,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人了。”
红依的眼睛瞪大了一些,然后扁着嘴道:“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分本事,竟敢这样搅和这一件事情,到时候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明云裳淡淡地道:“那倒不见得,搞不好这件事情被她这么一搅会变得更加有趣。父王按捺不住,想来离起事也不远了,我们要早做打算。”
红依答道:“黑甲卫早已准备妥当,京中世子也有许多筹谋之地,想要全身而退离开京城并不难。”
明云裳轻叹道:“没出息的丫环,出事只想着逃跑,也不知以前是怎么调教你的。”离开从来都不是最佳的法子,如今的局面瞬息万变,他们的应对之法也要有许多的变动。
红依闻言嘻嘻一笑,明云裳又问道:“世子回来了吗?”
“未曾。”红依答道:“我听说军机处那边议事已议了三四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那个狗皇帝想要做什么,这样议能议出什么花来?”
“谁知道,但是想来不会是好事。”明云裳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道:“天顺帝平日里行事阴狠,此时宿州、秦州和千赫草原早已乱成了一团,兰陵王又蠢蠢欲对,他信不过战天南,自也信不过阿离,若是此时真的要派阿离去宿州,必定会有要胁他才会放心。”
红依看着明云裳道:“世子妃的意思是……”
两人才说到这里,门外便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有诣,宣兰陵王世子妃即刻进宫养胎!”
明云裳和红依对视了一眼,红依大声道:“世子妃有孕在身,实不宜走动,劳烦公公向皇上告个罪!”
太监大声道:“世子即将去宿州,皇上正是怜悯世子妃体弱,所以才差奴才来接世子妃进宫养胎,宫里太医多,照应起来更加方便!而今日奴才们是备好软轿来抬世子妃进宫的,世子妃大可放心!”
明云裳心里冷笑连连,当下缓缓地道:“皇上有心了,臣妇遵命!”
红依的眼里满是担心,明云裳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让红依将门打开,娇杏和红依将她扶上了软轿,明云裳轻声道:“既然是进宫养胎,这两个丫环服侍我习惯了,我想将她们带进宫。”
那太监点头道:“皇上允世子妃带两个贴身婢女进宫。”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红依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互看一眼,眸子里满是深沉,想来今日明云端进宫对天顺帝说了什么,所以天顺帝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是这样的安排下杀机重重,今日进宫只会是祸不会是福。
明云裳的手轻轻握拳,伸手摸了摸那把凌厉的小刀。
天顺帝的皇威压下来,她和上次一样还是不得不进宫,不过这一次断然没有上次那么被动了。
一行人抬着明云裳走到第七重宫门时,遇到了郁梦离,他见明云裳进宫心里一片了然,当下眸光深了些,走到她的面前明知故问道:“你怎么进宫呢?”
明云裳轻声答道:“皇恩浩荡,世子要去宿州,皇上怕兰陵王府照顾不周,特接我进宫养胎。”
郁梦离微笑道:“皇上厚恩,我感激不尽,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向皇上谢恩吧!”
明云裳点头答应,接明云裳的太监想要反对,郁梦离却塞了一叠银票放在他的手里,他欢喜地道:“世子前去,容奴才先去通传。”
“有劳公公!”郁梦离微笑着道。
那太监离开之后,明云裳轻声问道:“宫里的情况如何?”
“有些凌乱,军机处的大臣吵成了一团,却又没有一人拿出好的主意,皇上问谁能平乱,容景遇和战天南的本事世人皆知,朝中无人是对手,所以没有一人出列。”郁梦离答道:“国库空虚,军饷支出都难,朝中的军队已有数十载没有打仗,再加上皇上重文轻武,如今朝中也没有将才。”
“你怎么还要去宿州?”明云裳轻声问道。
郁梦离淡淡地道:“我和战天南自小一起长大,宿州的军队原本由我统领,我不在的时候被战天南的劝反,他认为我难辞其咎,便让我将功折罪。只是他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所以就将你掳进皇宫了。”
明云裳微微皱着眉头道:“蠢到像他这种地步的皇帝,那就是自寻死路,谁都信不过,对谁都疑神疑鬼,不出事才怪。”
“等我出城之后,我会派人把你从皇宫里接出来的,不用担心。”郁梦离看了她一眼道。
明云裳扭头看着他道:“王府里也有异动,兰陵王只怕快要行动了。”
郁梦离点头道:“我知道,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所以你才更不能呆在皇宫里,这里太过危险。”
明云裳轻轻敛眉道:“如今我们先看着,这只出头鸟由他来做很是合适,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倒真的为兰陵王可惜,他的确是一代英雄。”
郁梦离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却又有一抹两人都明白的感伤轻轻流荡,正在此时,太监走过来道:“世子,皇上有请,世子妃,请先到太医院。”
明云裳愣了一下,却见那太监并不是方才领着两人进来的太监,她的眸光转深道:“方才那位公公呢?”
那太监答道:“他被张公公派去处理其它的事情了,张公公差奴才前来。”
明云裳和郁梦离对视了一眼,郁梦离道:“这是皇上对你的体恤,你如今体弱,便先去太医院让太医把把脉。”
明云裳轻轻点了一下头,便由一个小太监领着她去了太医院。
郁梦离和那个太监走到御书房前停了下来,郁梦离见御书房前的侍卫看起来都有些眼生,他的眸光转深,却并未多说什么,那太监将他送到门口便站在那里不动,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郁梦离的眸光深了些,嘴角边却挂着一抹浅笑。
御书房他来过很多次,今日这里面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古怪,天顺帝正在那里支着头想事情,见他进来轻轻点头道:“你怎么没把世子妃一并带过来?”
郁梦离答道:“贱内有孕体弱,承蒙皇上怜惜,已差人带她到太医院诊脉。”天顺帝一问这句话,他就觉得有问题。
天顺帝的眉头微微一皱后却又笑道:“嗯,阿离大可放心,你去宿州之后,朕一定会替你好生照顾她,让她为你生下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他听到郁梦离这样回答,更加觉得是郁梦离心有鬼,所以才不带明云裳来见他,不过只要明云裳一进皇宫,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郁梦离闻言忙伏地道:“皇上对微臣的关心,微臣没齿难忘,这一次一定会将宿州的兵马全部劝降!”
天顺帝点头微笑道:“还是你最体恤朕!朕心里开心啊,不像军机处的那些混帐,平日里话都说得极为冠冕堂皇,一遇到事情就全成了缩头乌龟!”
他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对郁梦离极为赞赏一般。
郁梦离的眸光微深,对于天顺帝的这些把戏他早已见识到了,倒也不觉得怎么样。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嗓音:“世子妃小产了!快去告诉世子!”
这一声声音不算太大,寻常人是听不到的,而郁梦离的武功精湛,听力超群,这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色微变。
他起身道:“皇上……”
几乎他才一起身,几支利箭便朝天顺帝射去,天顺帝顿时大惊,门外却响起了侍卫极为激昂的声音:“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小产了!杀了暴君,为世子妃报仇!”
天顺帝躺在龙桌之下怒道:“郁梦离,你在做什么?”他早就对郁梦离起了怀疑,却又觉得他纵然极为聪明,却也掩盖不了他重病的事实,却没有料到他竟敢堂而皇之的谋反!
这件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心里也顿时满是担心。
郁梦离闻言也有些吃惊,却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看来兰陵王是要动手了,此时动手倒真是时候,也可以帮他省去一大堆的麻烦。
他靠在墙边冷着声道:“皇上可派人将贱内接到太医院。”
“她去太医院不是你的主意吗?”天顺帝咬着牙道。
郁梦离缓缓地道:“若如些话,皇上,我们今日只怕都中计了,这间御书房我们只怕都出不去了。”
他的话才一说完,御书房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踢开,数名侍卫冲进来道:“杀了昏君,为世子妃报仇!”
郁梦离一时间也不知道明云裳的情况,只是听到这些人这么一喊,心里也有些担心,却又想到他在宫里也早有布置,然后明云裳的身边又有红依,灵枢就在太医院里,想来也不会有事,于是又放下心来,今日里先全心处理这边的事情。
天顺帝怒道:“这里是深宫,谁敢乱来?”他身边的侍卫都是经过他重重考验的,个个都对他忠心耿耿,此时却不见人上前来护驾,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只是早前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的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惊恐,他明明把人全部都换了,禁卫军中难道还到处是兰陵王的人?
郁梦离见他此时还在摆皇帝谱,心里冷笑连连,只是今日里外面的那些刺客全部都打着他的招牌来杀天顺帝,而他的人在就算是将明云裳救了出来,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时也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这件事情是谁的手笔,他也能想得到。
他和兰陵王早就断了父子之情,一直势如水火,如今兰陵王这样做是想将他彻底置于死地,他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纵然他生母曾对他交待过不能杀兰陵王,但是到这个时候他自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今日里他和兰陵王只能活一个。
而他也对天顺帝动了杀机,此时倒也不好动手,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等在这里被人算计。
天顺帝见郁梦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当即大怒道:“郁梦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来刺杀朕!”
“皇上可曾见过有哪个指使下属刺杀他人却连自己都要杀?”郁梦离反问道。
御书房外还有一扇厚重的门,此时当值的太监已将那扇门反锁了起来,外面的人开始疯狂的撞门,利箭如飞蝗一般牢固的穿棂处飞了进来。
天顺帝愣了一下,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此时他和郁梦离在此遇险,门外那些侍卫大张旗鼓的在闹,只怕还别有目的。
他的眸光深了些道:“真不是你的人?”
郁梦离长叹道:“微臣没有杀皇上的动机。”
天顺帝的眼睛里有了一分杀气道:“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胆子,竟是连皇宫里也满是他的人!”
“也许今日微臣要和皇上死在一起了。”郁梦离长叹了一声。
兰陵王此时已带着近卫走进了第一重宫门,身边的副将在他的耳畔道:“王爷,局已全部布好了,只要王爷一声命下,便能掌控整个京城。”
兰陵王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目光再没有往日的沉寂,此时已如猎豹一般灵敏,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他轻笑了一声,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开始着手经营一切,除了在外面练兵之外,更是一直在经营宫里的人脉。
最初天顺帝在测试那些大内侍卫是否有奸细时,他的人曾暴露了一些,而后他摸透了天顺帝的心思,便得新布署,那些深得天顺帝喜色的大内侍卫倒有多数是他的人。
上次天顺帝杀他未遂之后,曾将皇宫里的侍卫全部换掉,可是天顺帝不知道的是,天顺帝那一换,那些侍卫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这对他而言是绝对的好事。
而到如今,在他周密的安排下,他的人多都已做到了小首领的位置,要将御书房前的人换成他的人并不是难事。
他当初在安排侍卫的时候,宫里的宫女太监自也有他的安排,今日里将郁梦离带进御书房的太监便是他的人。
这些年来,他深知天顺帝的性子,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宫里的那些人都安排的极为巧妙,他曾经被天顺帝逼得紧时,还曾想过直接用他在宫里隐藏的力量杀了天顺帝,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时机并不成熟,他若是暗杀了天顺帝的话,那么皇室还会立其它的人为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再轮到他。这样一来,他的人还会暴露不少,得不偿失。
所以他便一直静下心来,务求一旦出击,必定要将整个京城纳入他的掌握之中,他出身皇族,对于权谋之术再了解不过,更是知道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皇位。
这么多年来,他步步为营,自从天顺帝将他在宿州的兵权转于郁梦离时,他就知道天顺帝已经下心决心要除掉他,而他也得为往后的事情谋划了。
于是他一方面在天顺帝的面前示弱,一方面加紧步伐操练兵马,自从燕州的事情一起,他便借容景遇的手掀起燕姜部的动乱,将天顺帝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移。
而罗浮山的事情,更让他加快了步伐,他凭借着他特有敏感,闻到了王朝四处的销烟的味道,暗中将他在京城外的势力悄悄的潜进了京城。
前段日子战天南和容景遇将京城外的兵马带走了五万,如今那里只屯守了拱卫京城安危的十万大军,他有足够的把握把那些人马尽数劫住,若是一切顺利他便将那些人马收入麾下。最坏的打算,便是血洗京城,用他的人马将那些守卫全部斩杀。
上次在行宫里的暗杀,他更知道天顺帝再也容不得他了,只想寻机会将他除去,可是天顺帝真的觉得除去他是一年易事吗?
这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暗中布署,就连郁梦心也没有告诉,他对郁梦心这个儿子已满是绝望,今日虽然让郁梦心去做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全是无关紧要的事,郁梦心手里带的那些兵马的首领,完全听命于他。
做出这些安排时,他也觉得有些心痛,对于皇位他已没有最初那么浓烈想要了,但是这些年来积在心里的怨气是一定要发出来,当年的夺发之仇他也要报。
他将这些布置好之后,就只差发兵京城的引线了,他的谋划是不但要占领整个京城,还要师出有名!他要让整个苍澜王朝名正言顺的归于他的麾下,他思前想后,也只有郁梦离这枚棋子最为合适。
他这段日子一直在细心观察郁梦离,寻找郁梦离的弱点。
这些年来交手了这么多次之后,他知道郁梦离最大的弱点就是明云裳,只是以前为相的明云裳与其说是郁梦离的弱点,倒不如说是郁梦离手中的一把利刃。
可是再次有孕在身的明云裳,就又另当别论了。
好在天顺帝那个蠢货,竟又对明云裳动了心思,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安排,但是他不得不说,天顺帝的这个做法极合他的心意,也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兰陵王缓缓的踏上白玉台阶,他此时还是从一旁在走,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中间的那一条道上,只要过了今日,整个天下就只有他配走那一条只有帝王才能走的路。
兰陵王极为顺利的穿过了层层宫门,他缓缓的站在御书房外大门前,一个侍卫首领走过来道:“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兰陵王的目光幽深,却又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没有动静了。”侍卫首领轻声道。
兰陵王缓缓地道:“很好!”
那个侍卫首领轻轻点了头,兰陵王却极快的拔出了佩剑,然后一刀便将他刺死,他的大刀抽出,那个侍卫的首领眼里还是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道:“王爷,这是为何……”
兰陵王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然后将手中带血的大刀一挥道:“大胆逆贼,竟敢进宫行刺,给本王杀!”
兰陵王的话一说完,那些散在四周的侍卫便一涌而上,将那些围在御书房前的那些侍卫尽皆斩杀,手段凌利无比。
仅仅只是片刻,那拥在御书房前的那些侍卫全部丧命,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一向敬重的王爷为何要杀他们。
这样的杀伐手段是极有魄力的,兰陵王知道要走上帝王之路,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得极狠,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把柄在其它人的手里!
兰陵王走到御书房前大声问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絮罪!”
说罢,他带着一众侍卫跪倒在地。
这边的动静之大,早已惊动了其它的侍卫,禁卫军统领也带着人马匆匆赶了过来,见兰陵王跪在地上,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便也只能跪倒在地,却轻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情呢?”
兰陵王双眸含泪道:“有人欲行不轨之事,本王今日来宫里给太皇太后请安,刚好撞上,所以先将那些谋反之人给料理了,只是不知皇上此时怎么样了!”
御林军统领看到满地的尸体,再看到那些跪满了一地的侍卫,他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同寻常,只是如今情况未明,他也不敢多言。
正在此时,早有人将太后以及太皇太后请了过来,两人一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都吓了一大跳,只是两人都历经世事,一看到兰陵王在那里,心里已有几分了然,只是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伸手便去拍御书房的大门。
里面寂静无声,太皇大后龙头拐杖顿地后大声道:“将门撞开!”
早有人就声去撞门,太皇太后却看着兰陵王道:“成儿怎么到这里来呢?”
“儿子给母后请完安之后便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赶紧过来,不料却听到有侍卫大喊‘给世子妃报仇,杀了昏君’,便过来看看,不想竟撞见了这一幕!离儿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太过了!”兰陵王朗声道,他的声音里听起来满是关心。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御书房的门被打开,郁梦离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支箭倒在地上,而天顺帝看起来就比他严重的多,身上插了好几只箭,倒在血泊之中。
两人这副样子,都似气息奄奄。
众人一看到这种情景顿时大惊,早有侍卫冲上前去欲扶天顺帝,太皇太后吓的身子抖了抖,然后颤着声道:“快传太医!”
太皇太后冲到郁梦离的身边,眼里满是关切。
她的话才一说完,早有侍卫轻声道:“回太皇太后的话,今日里太医院那里也出了事情,宫里的太医全被人杀了!”
太后一看到天顺帝这副样子,顿时大哭着扑到了天顺帝的身边。
太皇太后怒道:“怎会如此?”如此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太皇太后也是人精,知道今日必定是兰陵王前来逼宫。
那侍卫躬身不语,兰陵王的眼里难掩得意,他急切的上前一把扶着郁梦道:“阿离,你怎么样呢?今日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这副模样赫然便是父子情深,太皇太后看到两人的模样微微一呆,然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眸光有些深沉,又满是无可奈何。
郁梦离轻咳一声正欲说话,便有侍卫大声答道:“今日一早,我等在乾宁宫里发值,只听得御书房这边有人大声喊‘给世子妃报仇,杀了昏君’,我等赶来时便是这副光景。真没有料到世子竟会为了世子妃逼宫!”
“世子妃?”太皇太后皱眉问道:“她如今在何处?”她们语问出了事情的关键处,她知道郁梦离对明云裳一往情深,却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弄成这副光景。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还算沉着冷静。
早有人答道:“今日皇上派世子去宿州收服战天南,听闻世子妃有孕身子不好,便命人将她接进宫来好生照顾,她欲和世子前来谢礼,皇上怜她身子不好,恐四下走动动了胎气,便让人抬着她先去了太医院,不知世子妃一到太医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就腹痛难忍,然后便见得世子带进宫来的那些随从奔到御书房来报信。而后不知怎的便闹将了起来,他们竟将御书房里当值的侍卫全杀了,奴才胆小,躲在门后,才躲过了这一劫!”
太皇太后闻言沉思,太后却大怒道:“皇宫里那么多的侍卫,平日里天天在这里晃来晃去,今日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全死哪里去呢?”
她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气得不轻,她恨天顺帝不孝顺,可是他毕竟是她的儿子,纵然有错,如此被杀,她的心里也是极为难过。
御林军统领答道:“微臣在外巡视,未曾发现这里出了动乱,张平,何方,今日里是你们两人轮守御书房,当时你们去了哪里?”
何方答道:“末将当时正值轮班,刚好撤下。”
张平答道:“末地昨日喝多了酒,来的时候比平日里稍晚半刻钟。”
太皇太后冷着声道:“今日里竟如此之巧吗?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做事情的吗?”
一行人全部跪倒在地,大呼有罪,一个个心里也满是害怕,大气也不敢出。
兰陵王长叹一口气道:“这些侍卫没有尽职纵然可恨,可是儿臣瞧着这事倒像是有人刻竟安排的。离儿一直都不想去宿州,皇上此番派他前去只怕非他所愿,而世子妃自有孕之后,身子一直不好,长期卧床,此番皇上将她接进宫来虽然是一番好意,却只怕也有其它的意思。离儿对他的媳妇甚是宝贵,他这段日子性情有些暴躁,此时听到他们母子俱夭,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他这一番话虽然分析了事情的原委,却把事情挑明白了。
不由得引得太皇太皇和太后均在想,郁梦离去宿州原本便是死路一条,他只怕已起了离心。若是天顺帝没将明云裳接进宫来,他便会将明云裳接走,可是天顺帝一将明云裳接进了皇宫,便有以他们母子相挟之意。郁梦离原本就不想去燕州,而后明云裳母子俱亡,他只怕承受不住,便不顾一切前来刺杀皇帝,而他因为他们一死,又知自己犯了大罪,便也一心寻死。
所以才会有了眼前的事情,他的解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太皇太后极快的走到郁梦离的身边抱着他流泪道:“阿离,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糊涂的事情!”
郁梦离轻咳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道:“皇祖母,不是这般,是……”
他才说到这里,兰陵王走到他的面前,扬起手来便给了他一巴裳,兰陵王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浑帐,竟连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本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以前你不孝说要和本王断绝父子关系也便罢了,不管你是否认本王,在本王的心里依旧把你当做本王的亲生儿子,今日里本王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浑帐!”
他的话一说完,眼里似乎满是伤痛,然后一把撕掉他的袖袍,再将狠狠的跺了跺脚,手指在袖袍落下的那一刻,手里寒茫一闪,一把大刀便插进了郁梦离的心口。
如此的变故,让太皇太后也愣了一下,她忍不住道:“成儿,你……”
兰陵王看着太皇太后道:“儿臣有罪,生下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实是我之不幸,皇族之不幸,今日里我效仿古人,大议灭亲!”
太皇太后历经世事,又岂能看不透他的心思,她原本对郁梦离还有几分猜测,如今看到兰陵王一出手,便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兰陵王安排的。
她顿时大怒道:“成儿,你今日的事情做得太过了!”
太后也是个明白人,心里对于天顺帝的死,心里犹自难过,当下站起来看着兰陵王道:“王爷的手段,今日里哀家可算是领教了!”
兰陵王的眸光里有一抹得意道:“太后言重了,臣不过是在做臣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太后的眼里顿时满是怒气,只是也知道兰陵王敢这么做,就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只怕已将整个皇宫全部控制住了。
正在此时,一个副将走过来道:“王爷,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兰陵王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扭头对太皇太后和太后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太后和太皇太后另立明君!”
他的话音一落,便得到了所有侍卫的拥戴。
众人高呼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太后和太皇太后另立明君!”
太皇太后冷冷的看着他,她之前帮着先帝夺得皇位,却忽视了兰陵王的感受。而今自己的儿子杀了自己的孙子,这样的事情摊到她这个老太婆的身上,她一时间难以承受,眼一黑,顿时便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忙将她扶住,当下忙掐她的人中,半晌之后她才醒了过来,她的眼睛里再无往日的光彩,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顷刻间似苍老了十岁,她幽幽地道:“皇宫里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可怜的皇孙!”
她的表情显得极为悲伤,半眯着眼睛只顾抹泪轻泣。
兰陵王看到她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只是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今日,如今的胜利在望,大权在握,他的心里一时间又觉得豪气冲天,他更觉得,皇族之中,为了皇位,原本便没有半分骨肉亲情。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母后不必太过忧伤,事已至此,还请母后和太后另立明君。”
太后看了他一眼后道:“王爷是肱股大臣,我们从不干政,这件事情还请王爷拿主意。”
兰陵王等的便是这一刻,当下便道:“皇上如今已有三子,皇长子今年五岁,原本按祖宗的家法自当立他为新皇。可是如今举国上下风雨飘摇,一个五岁的幼子又如何能撑起这样的大局?微臣认为,不如从皇上的兄弟间选贤明之人来继任。”
太后冷笑一声,门外一记男音传来:“王兄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谁都知道皇上的兄弟到如今已全陪先帝去了,王兄倒不如说,放眼朝堂,除了王兄之外,再没有人比王兄更适合做皇帝!”
兰陵王扭头一看,却见北王缓缓走了进来。
兰陵王淡淡地道:“北王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北王这般指责本王,可是自己想做皇帝?”
北王淡淡地道:“王兄有分心思不必往本王的身上推!你今日里苦心设计的这一场大义灭亲的戏码,不就是想表达你对皇室的忠诚!”
兰陵王冷声道:“本王对于皇上,自是忠心耿耿!”
“是不是忠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北王看了他一声道:“不过在本王看来,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杀掉自己的侄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事情。狠毒如王兄,也是世所有罕见!”
兰陵王大怒道:“来人啦,北王含血喷人,替本王将他拿下!”
“王兄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北王缓缓地道:“这里是皇宫,还不是王兄发号施令的地方!”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人已冲上前来拧住他的胳膊,他也不慌乱,依旧从容淡定地道:“王兄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没料到在皇宫里还有这么多的人手,当真是让人佩服的紧!只是王兄真的认为你就能掌握一切吗?就真的认为这皇宫已是你的天下吗?”
兰陵王冷笑一声道:“这件事情自然就得看本事了,难不成北王你有这样的本事?”
“本王是一介文臣,手里虽然握着京城外十万大军的兵权,可是今日事出突然,我也无力调集那些军队。论到行军打战,计谋算计的话,我自认不是王兄的对手。我也当然没有那样的本事,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自也不会去做。”北王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道:“只是王兄为何不看看御书房外都是谁的人?”
兰陵王愣了一下,他不用走出去,站在那里一听便能听到剑拔弩张的声音,更听到了极多的呼吸声,他只一听,便知道外面围了不少的高手。
北王轻哼一声后笑道:“阿离,地上太凉,你也躺那么久了,小心再染上寒症!”
他的话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郁梦离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所以早有安排,而这一出戏还差一个像北王这样的人来揭开迷局,今日里北王也在军机处商议战天南和容景遇的事情,郁梦离便请他帮了这个忙。
他的话一说完,原本已经死去的郁梦离又活了过来,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然后将胸前的那把刀拔了出来,似没事人一般微笑着对兰陵王道:“父王大义灭亲让我佩服无比!”
兰陵王一看到这种情景,顿时大吃一惊,那一刀他挥出去时用了五分力,是足以刺穿郁梦离的心脏,可是此时郁梦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一时间想不出其中的缘由,由于依着他行事的风格,是一定要去检查一遍,只是郁梦离长年生病,方才又有鲜血流出,他便没有细看,没料到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他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郁梦离淡淡地道:“借云裳的一句话告诉父王,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他说罢不再理他,而是走到天顺帝的身边,将他身上的那些箭全部拔下,再将他扶了坐了起来,然后再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放在天顺帝的鼻子边。
天顺帝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便醒了过来,兰陵王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忍不住道:“我方才明明把了脉,你明明已经没有脉搏了,怎么可能……”
郁梦离轻声道:“今日冒犯了皇上,还请絮罪。”天顺帝还有他的用处,面子上的事情他自然要做足。
天顺帝和郁梦离想继醒来,彻底打破了兰陵王的美梦,他平日里行事一向极为小心,没料到今日里竟被人给骗了过去!
天顺帝摆了摆手后冷笑道:“王叔的手段,朕今日总算是领教了!”
今日两人遇袭时,天顺帝原本对郁梦离存了戒心,郁梦离知道他的心思,知道要说服他极难,紧急关头便也顾不得许多,然后便伸手点了天顺帝的穴道,然后抓进来一个侍卫一刀便杀了,用那侍卫的血染了天顺帝一身,然后将箭头折断,将箭身插在天顺帝的身后。再将之前灵枢给他的一瓶本为明云裳准备的假死的药喂天他服下,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也将自己的身上也弄了一身的血。
兰陵王咬了咬牙道:“就算你们的人全部围着御书房又如何,我的人早已控制了整个皇宫!”
郁梦离长叹一声道:“父王以为王叔会无缘无故进来吗?若没有将一切安排的妥当,王叔又岂会涉险?我还得多谢父王今日的大义灭亲,否则只怕全天下都会以为父王真的是一个好臣子加好父亲。父王看起来似乎并不信我的话,何不试试看?”
兰陵王看着他的目光无比复杂,此时郁梦离一身是血,那副模样,却再也没有往日的软弱,那双眼睛里满是精光,再没有一分病态。
他知道郁梦离自小就很聪明,行事也是极有手段,只是郁梦离再有手段,在他看来也躲不过这一劫。
他今日里布的局,不说十分周密,却处处含着杀机,郁梦离是又如何能参得透!
可是他此番这般看着郁梦离,他却觉得原来他是小看郁梦离了,从头到尾都小看了!
只是兰陵王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用内力吃响了一记哨子,等了片刻,四周依旧静寂无声。
兰陵王长的眼里杀机骤起,他的大手一扬然后极快的就朝天顺帝抓了去,他是一代战神,武学的修为自然极高,这一抓便有雷霆之势。
天顺帝见他那般抓来知道他今日里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这一间屋子里一半是兰陵王的人,一半是天顺帝的人,只是这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会是兰陵王的对手,他今日只怕命将休矣!
他吓得腿软,极没出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兰陵王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天顺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谁有这样的本事,他抬眸一看,却见那个抓住兰陵王手的人竟是郁梦离!
天顺帝的眸光转动,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心里却升起了浓烈的恨意,郁梦离果然隐藏得极深,他果然是个有心机的人!
他再想起以前的猜想,心里又大恨!一个身藏绝世武功的人却天天都在装病装傻!这样的郁梦离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今日借郁梦离的手除去兰陵王之后,他一定要想法子杀了郁梦离,他的江山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他心里的计划已定,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兰陵王的手落在郁梦离的手里,便如打在钢板之上,剧痛无比,他不由得大惊道:“你何时有这样的本事?”
他知道郁梦离会武功,却没有料到郁梦离的武功如此厉害!
他早前受了重伤,虽然已经养了很长时间了,只是终是伤了元气,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气力也有些不济,此时掌拍出,他便觉得他的内力远不如郁梦离。
“若没有本事,我只怕早就被父王杀了!”郁梦离的眸子里寒气溢出,当下一把抓住兰陵王的手,然后手用力一拉,顿时便将兰陵王右手的几处关节全部拔脱臼。
这一招凌厉无比,兰陵王失了先机,竟是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兰陵王顿时惨叫了一声,他的眼睛微转,伸手狠狠地朝郁梦离的胸口拍去,郁梦离的眸光里有杀气迸出,他闪身避过,反手一记擒拿手便将兰陵王的手一拉,兰陵王挣脱离不掉,他一拳便在兰陵王的胸口道:“这一拳是替我娘亲打的,打你无情无义!”
他那一拳下去,就算兰陵王武功不低,依旧难以承受,顿时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兰陵王知道他厉害,原本想躲,可是他那看似极为简单的一拳,兰陵王根本无从躲起。
郁梦离冷笑一声,又是一拳朝兰陵王打去,这一拳打在兰陵王的右胸,他缓缓地道:“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这些年来你不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也便罢了,为何处心积虑的害我!”
兰陵王捱了这两拳已受了不轻的内伤,郁梦离想到兰陵王之前待他的种种,他的心里便又生出了几分恨意,当下挥拳又朝兰陵王挥了过去。
太皇太后大声喝道:“住手,你不能杀他!”
郁梦离自从生母去世之后,也只有太皇太后对他好了,当下闻言只道是太皇太后顾念母子之情,他对太皇太后甚是尊敬,也不愿她老来丧子,只是兰陵王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想起他方才倒在地上装做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时候,兰陵王还往他的胸口插上一刀,这样的人,该是多么的狠厉与无情,又该是多么的恨他,而他也恨极了兰陵王,纵然兰陵王英勇无双,这样死了有些可惜,却又不得不死!
郁梦离的眸光微深,犹豫了一下之后拳头便又打了出去。
兰陵王的眼睛微微闭着,已无还手之力,他这一生几乎没有败迹,没料到今日却败在了郁梦离的手里,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弄不明白到底有多少的恨意。
他在这一刻也有些后悔,若是在郁梦离儿时他的心能稍微狠一点杀了郁梦离,今日的事情他是一定能成功的。
当年的一念之仁造就了今日的困局。
他心里有恨,却又满是无可奈何。
他闭口目等死,却听得太皇太后大声道:“离儿,他是你父亲!”
太皇太后说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变了,再不是古稀之年老妪的声音,像极了郁梦离记忆中娘亲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愣。
郁梦离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太皇太后,他有些疑心他方才听错了。
兰陵王听到那记熟悉的声音身体轻轻一颤,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他的眼睛陡然睁开来,眼里满是疑虑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唯有将真相揭开,或许还能救兰陵王一命,她缓缓站了起来,推开左右扶她的宫女和太监,然后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那张脸一露出来,在场所有的人全愣在了那里。
那是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的脸,那张脸极为漂亮,一双眼睛虽然已经有些苍老,却依旧难掩她的无双风华,脸的形状精致绝伦,俏鼻如玉,红唇若花,和郁梦离竟长的极为相似!
郁梦离顿时便呆在了那里,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道:“娘亲?”
那张脸比他记忆中的那张脸要苍老得多,可是依旧风华无双,她不活着,对他而言原本应该是极为开心的事情,可是她是由苍老的太皇太后变出来的,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满不是滋味。
兰陵王的眼睛瞪得极大的,喉结动了动,一时间心里百感焦急。
“离儿!”那女子轻泣道:“我是娘亲啊!”
郁梦离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时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发自内心的深切冰冷,他冷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没死?”
他曾想过若是他的生母还活着,他一定要扑到她的怀里,让她好好疼惜一番,可是今日这样的场景,他却再没有一分这样的打算,问出来的话却也让他自己无比吃惊。
兰陵王也终是回过神来,他曾千百万次盼着她还活着,他更曾告诉自己,若是她再活过来,他不会再与她计较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可是此时她还活着,他的心里却五味杂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当下暴怒道:“贱人,你这个贱人!”
那女子看着郁梦离道:“离开,对不直民,我骗了你,也骗了你父王,他是你的父亲!”
郁梦离想到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所有的根源细细算来根本就是来自于当年眼前女子的一句话,那一句“你不是你父王的孩子”,让他背负了许多的负担,也让他几乎九死一生,这是他早已认定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告诉他那一切只是一个骗局,这让他如何承受?
他的眼睛顿时一片通红,却又无比淡然地道:“不知为何,我如今却觉得你活着不如死了!”
“是我对不起你。”那女子轻声道:“可是我若是不那么做,你和你的父王是不可能反目,你也极难成大器。”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有些无可奈何,有些后悔。
郁梦离笑道:“你想说的是,如果你不那样做,我必定不会对整个皇族生恨,必定不会苦心筹谋。我以前以为我娘亲是天底下最疼我爱我之人,如今才知原来我就是个可怜虫,从一生下来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算计。你不是恨透了他吗?方才为何不让我一掌将他拍死?”
到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这样的真相就这样揭开的时候,他却宁愿一生一世也不要听到这个真相!
虽然以前明云裳曾些他的面前说起过这些事情,对那件事情表示怀疑。可是他也只是随便听听,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
又或者说他的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可是却又觉得他亲爱的娘亲无论如何也不会骗她。
没料到,这么多年来,他竟一直都活在谎言之中,因为那个谎言,他吃尽了苦头,几乎九死一生。
那女子咬着唇轻泣道:“离儿,我虽然一开始是有很多谋划,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句话会被你的父王听了去,引得他那样对你!”
郁梦离冷笑一声道:“娘亲想来想把我培养成那种心机深沉,任你捏圆捏扁之人?”在这一切,她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已彻底破一灭。
世上的人多是自私,可是像她这样自私的绝对是少数,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如此设计他?
他突然有些明白昔日的太皇太后为何要对他那么好了,只是这样就能当做是补偿吗?
那女子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没有这样想过,在我的心里,只盼着你好好的……”
“那你为何还没死?”一向从容淡定的郁梦离终是暴怒了,这一句话是用吼出来的。
他素来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今日终是有些失控了。
那女子轻泣道:“那是因为在兰陵王府里我再也没有地位,根本就无法再保护你了,我只有借助更大的力量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才能让你活下来。”
“够了!”郁梦离冷笑道:“我宁愿你死了。”
那女子闻言顿时泪如雨下,一时间痛不欲生。
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倒有多数人听不懂,兰陵王却听懂了,他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那女子道:“你方才说你们母子私下说他不是我儿子的事情根本就是谎话,是不是?”
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道:“娘亲说,只有恨才能让人坚强,才能从荆棘中走出一条路来,于是我便对离儿撒了谎,当时你已有半年没有去看我们母子了,你那天晚上为何要来?”
一说到这件事情,她的心里也难过至极,她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险些让郁梦离送命。
兰陵王哈哈大笑道:“你只是没有看到我,又怎知那半年我没有偷偷的去看你?”
他对她用情之深,她从来都不会知道,他的感情素来内敛,对她也没有说明白,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他心里悔到极致,却没有料到她却将他当成了傻子!
那女子闻言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
兰陵王轻声道:“我知道婉晴对你并不好,而你又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也有男子汉的自尊,我在房间里等了你近一个月,等你来求我,可是你却高贵无比,宁肯天天带着离儿喝稀饭吃咸菜也不肯来!你可知,我当时一直对自己说,只要你来求我,我便当那件事情从不曾发生过!”
婉晴是死去的兰陵王妃的闺名。
那女子闻言愣了一下,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兰陵王,那双清亮无双的眼睛里顿时满是迷离,她的唇微微抖动着,身体也在轻轻抖动。
半晌之后,她终是轻声道:“你真的在等我吗?”
兰陵王的嘴里又喷出了一口血,他冷笑道:“我真后悔,后悔爱上你这个薄情的女人!你当年假死便假死,却偏偏要用那样狠绝的法子,俞萱,你真狠啊!竟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算计上了!”
这些年来因为郁梦离的事情,让他生不如死,却没有料以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郁梦离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竟险些就杀了他的亲生儿子!一时间,他心里又痛又悔。
那女子闻言无力跪倒在地,她轻泣道:“怎么会,你怎么会爱上我?”
兰陵王哈哈大笑道:“我也想知道,我这一生从未做过蠢事,但是却栽在了你的手上,也毁在了你的手上!之前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离开我,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你做那么多的事情,首先是毁了离儿,你让他年纪轻轻便生出万千恨意,百般算计于我,让整个兰陵王府不得安宁。再主动勾引先帝,让我对先帝生恨,断了两人的手足之情,其根本目的根本就是在复仇!”
郁梦离到如今才知道当年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直认为兰陵王是天底下最为薄情的男子,没料到却是天底下最为深情之人!
他以前一直以为他的母亲是天底下最为痴情的女子,没料到却是最为薄情之人!
他以为以他的心智,能看透这世间所有的风云,可是他却看不透他父母的感情!
郁梦离的眸子微微合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他突然想起那女子光凭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不自觉的想起仲秋和灵枢,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那女子咬牙切齿的道:“我没有勾引先帝,也没有给你戴绿帽子,那次和先帝游湖,我的身上洒满了狐臭的味道,他一闻到便觉得恶心,我告诉他这样的体味我与生俱来。可是那一次却是你把我送上那艘画舫的,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的绝望,又怎么可能再去求你怜悯!”
兰陵王闻言怒道:“婉晴说是你主动约的先帝!”
他这句话说出口后,终于明白了什么,当下哈哈大笑道:“林婉晴,你当真该死!”
那女子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明白了一切,当日她嫁给兰陵王时,并未存任何其它的想法,一心爱上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两人的感情便是从游湖的那一次起了变故,而后误会越来越深,她又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子,就算是爱极了兰陵王也不愿拉下身段去求他,而兰陵王又是何等英雄,又岂会放下王爷之尊去哄一个女子。正妃林婉晴千方百计的破坏她和兰陵王的感情,最终也没有得到兰陵王的心。却让两人从此生恨,因为那些误会,她对兰陵王伤透了心,而后才起了复仇的念头。
她缓缓朝兰陵王走去,却没走几步便跪倒在地,兰陵王看了她一眼,眼里一时间也满是复杂。他一生英雄,对天下了如掌心,为她恨了几十年,却没有料到这所有的一切竟是一场云烟!竟被林婉晴那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这些年来用尽手段去害的人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满脸泪水纵横,一时间心里满是悲凉,他元颜面对郁梦离!
他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不要过来!我再不要见到你!”
那女子问道:“你恨我?”
兰陵王闭着眼睛道:“我恨我自己!”恨他自己识人不清,竟被林婉晴玩弄于股掌之间,恨他的大男子想法,生生将他的幸福撕成了碎片。
他以前一直感叹郁梦离的聪慧,恨郁梦离为何不是他亲生儿子,却没有料到郁梦离竟是他亲生儿子!而这所有的一切,却又始于他对俞萱的爱,那份情惹得正妃林婉晴不悦,而后就有了这样的算计。
而追根究根,这所有的一切却又是因他而起。
他从来没有想过温柔娴静的林婉晴竟是如此的狠毒,也没有想到俞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若要细算往事,早已没有对错,有的只有叹息和感叹。
那女子知道他的想法,坐在地上不动,她的目光有些痴呆,她是一族的公主,亲眼看到全族毁灭于自己的眼前,亲眼看到亲人的血染红了大地,而她却爱上了灭了她所有亲人的男子!
她的心里有悔,有恨,也有爱,这些年来苦苦经营着一切,这一切却又全化为乌有。
她的仇恨让她这些年来过得极苦,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已变成了如今这个极擅弄权的妇人。当年的她,高傲无比,纵是落了难,纵是入了兰陵王府,纵是爱兰陵王入骨,却依旧高傲无比,若是她当时放低姿态去求一下兰陵王,她的人生也会改写。
而她,最终害得她的亲生儿子九死一生,害得他们父子相残,而那一切,说到底又不过是她的一念私心在做怪,她后悔过,可是木已成舟,她再也无力更改,唯有朝着那条已走偏的路走下去。
而今,整个苍澜的皇宫,已在郁梦离和兰陵王的掌控之中,细算起来她的大仇也已得报,可是她的心里,却为何一点都不开心?
兰陵王轻声道:“离儿,你遇上我们这一对父母是你一生的不幸!我毁了你的童年,几乎毁了你的人生!好在你聪明也能干,如今有了妻儿,身体也大好了!为父欠你太多,就算是倾尽一生也无法还你,更是没脸见你!”
郁梦离红着眼睛扭过头不看兰陵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生父是先帝,对兰陵王只有恨没有爱,可是今日他看到兰陵王那满脸痛苦的表情,他便知道在兰陵王的心里,必定是极为痛苦的。
他看了一眼他的手,一时间他的心里也满是悲凉。
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竟变成了相互煎熬!
兰陵王的声音睁开,看着天顺帝道:“这个狗皇帝心胸狭窄极爱猜疑,绝对不是明君,今日里我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他又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必定不会放过你。你也没必要对他效忠,将他杀了,然后自己当皇帝!”
天顺帝怒道:“胡说八道!”他扭过头着郁梦离道:“你不要听兰陵王胡说,朕向你保证,绝不追究今日之事!”
他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想法。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兰陵王和郁梦离竟是亲生父子,他一直尊敬有加的太皇太后竟是故去的兰陵王妃,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震惊,更加觉得这一对父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着。
郁梦离如此有本事,隐藏得如此之深,更要除去。
郁梦离的眼睛微微合上,并不说话,天顺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恶毒,杀气陡现,他此时离郁梦离极近,见郁梦离将眼睛合上,当下便偷偷的拔出腰间的佩剑,直直的朝郁梦离刺了过去。
眼见得他手中的剑就要刺进郁梦离的身体,当那把剑碰到郁梦离的身体时,郁梦离的眼睛陡然睁开,然后伸手一把拍断了那把剑。
天顺帝看到如此厉害的武功顿时吓了一大跳,郁梦离的手一挥,便将天顺帝抓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指头一弹,一枚药丸便喂进了天顺帝的嘴里,天顺帝想吐出来,他的手又重重的一拍天顺帝的后背,天顺帝顿时便咽了下去,天顺帝大怒道:“你给朕吃了什么?”
“我原本想信皇上的话,可是皇上的话才一说完,便欲动手想杀我,我又如何能信?”郁梦离的冷笑道:“虽然我一直不太认同兰陵王的话,但是今日却觉得他的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
天顺帝的眼睛顿时睁得极大,郁梦离又淡淡地道:“皇上大可放心,这枚药丸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一到晚上便会觉得有如百鼠啃心。”
天顺帝这个狗皇帝,郁梦离是恨不得一刀砍他,可是只是一刀砍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天顺帝大怒道:“大胆,来人啦,把他给朕杀了!”
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侍卫蜂拥而上,郁梦离的手一抬,那些人还未靠近,便被他强大的杀气全部震飞。
他倾色倾城,杀起人来的样子也极为好看,而那一出手,却又霸气万千。
北王在旁看到这样的变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了郁梦离一眼,心里满是叹息。兰陵王比他年长得多的,他对兰陵王也有敬佩之心,他倒是更心疼郁梦离,这样的事情对郁梦离是极为残忍的。
父母俱在,却比父母双亡还要可怕得多。
兰陵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果然有为父年轻时的风范,却比为父还要霸道得多!”
郁梦离看了他一眼,见他此时虽然受了重伤,可是坐在那里的样子却依旧满是枭雄之气,郁梦离的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
兰陵王笑罢之后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也没有关系,我本不该被你看起。我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你也未必会放在心里,但是如今对你而言想来是有用的,你不想也不成!”
郁梦离一时间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却已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制的小笛,然后便在吹了起来。
那笛声明显是灌了内力,声音悠长而又尖锐,不是曲子,似在说话。那笛声一起,四周便响起了无数的笛声,似和他的笛声呼应。
郁梦离知道他受了重伤,此时这般用内力吹笛甚是伤身,而且郁梦离也听得出来,那笛声已是强弩之末,郁梦离终是咬着牙道:“够了!”
兰陵王没有理他,又过了片刻,待得笛声悠悠停止时,他的嘴里又喷薄出一大口鲜血,扭过头看着郁梦离道:“有你这一声,为父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说到最后他气若游丝。
郁梦离看到他那副样子,这些年来积攒在心里的恨意已尽数散去,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兰陵王嘴里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定定地看着郁梦离道:“为父这么多年来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自知没有任何资格乞求你原谅,今生再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唤我一声父亲……”
郁梦离的眼睛轻轻合上,有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他闭着眼睛道:“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是怎么想的吗?你的人品我是极为敬重的,我一直在恨为何母亲要受那样的折辱,为何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我互相恨了这么多年,又互相佩服了这么多年,更互相怜惜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你我本就是亲生父子。到如今,我已不知该去恨谁,兰陵王,父亲,爹,我已不再恨你了!”
兰陵王听到他这一席话身子颤了颤,他的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意,他轻声道:“离儿,为父一直都想这么唤你,离儿……”他的话说到这里,声息断绝,他的头低下,身子却依旧没有倒下。
他的笑容停在了他的脸上,安详而又宁静。
那女子惨叫一声道:“王爷!”
她奋力爬到兰陵王的身边,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出声。
郁梦离闻言愣了一下,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却已没了气息。他自有记忆以来,就恨兰陵王入骨,可是此时看到兰陵王这般死在他的面前,他的心里一时间又极不是滋味。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兰陵王这些年对他恨之入骨,想尽法子欲置他于死地,而那种入骨的恨的根源,却是对他娘亲发自骨子里的爱。
恨的深处却是爱!
而将这所有的真相全部揭开的时候,原本他觉得最爱他的人却害得他受尽了苦楚,原本他认为他最恨的人却因为他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
郁梦离聪明给绝伦,却也有他看不透的事情,那些夹杂在往日岁月的爱和恨,却又无法说出对和错,谁都有苦衷!
兰陵王一死,他方才带进来的侍卫全部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然后伏在郁梦离的身前道:“王爷生前交待让我等效忠世子,世子如今就是新的王爷,还请王爷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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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上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