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向北！”

    “连上岸，整连向北！营上岸，整营往北不可停！团上岸，整团往北不可停！遇敌重兵打不过就绕，绕不开就守住待援！”

    从阿拉伯河河口到里格港，两百多公里宽的战线上，所有电台全都收到了这个命令。国防军的营团战术在这个时候充分地发挥出来，几乎是只要脚踏实地，基层军官就能很快将部队组织起来向北挺进。因为所有将士都清楚，现在是苏军最混乱的时候，能否尽快占领阿瓦士扫清南方苏军并站稳脚跟，已经成为整个波斯战役的关键！在这个时候，最缺的已经不是飞机大炮，而是后续兵力能否及时跟上。

    距离是最大的敌人，由于海峡直线距离也有两百公里宽，即使运输机也要半小时。所以白崇禧很担心苏军的反扑，才让朱建德亲自来前线坐镇。

    飞机抵达沙赫普尔港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苏军在这里有两个步兵团、一个152毫米重炮营和二十辆BT7坦克，但面对一艘湘江级轻巡洋舰和两艘秦岭级驱逐舰的海上炮轰，不到一小时就全线崩溃。等冉南轩率22独立装甲团三营抄后路切断撤退路线，只付出两辆31坦克的代价，就将这股苏军全歼，光是战俘就有一千四百多人，还缴获13辆BT7坦克、25门大炮和43辆卡车等武器装备。

    从天空往下看，海港的两个泊位挤满，先登陆的工程兵还利用缴获的苏军坦克当桥墩，用贝雷桥组件在旁边搭建起一个临时泊位。大队大队身着沙漠迷彩服的步兵背着携行具快步下船，吊车也忙着将各式各样的卡车卸下。由于只有三个泊位，所以登陆的速度并不快。为解决兵力投送问题，工兵还在海港外的沙地上开辟出一个起降场，总计47架运六往返于海湾两边。

    因为海港限制，吞吐能力最大的滚装轮进不来，所以集团军战斗力最强的两个装甲师必须等阿巴丹拿下后才能上岸。现在在沙赫普尔港登陆的是第四军第6摩托化步兵师和第36步兵师。至于打下海港的22独立装甲团三营，匆匆加满油后已经向东面的贝赫贝汉进发，他们将与36步兵师先头部队一起卡住那里，切断里格港和阿瓦士的联络。

    运七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通用飞机，只要一片网球场大小的空地就能降落，所以朱建德直接让飞机降落在海港内。一下飞机，就见到第6摩步师师长王曦就跑了过来。

    朱建德是蔡锷的部下，滇军并入国防军后参加过与北洋的中原大战，打过锦州，去过法国。尤其是欧战，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从眼界狭窄的普通军官，到走出国门参与世界级的战役，其中收获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回国后又进入国防大学深造，还借中德关系良好机会留学德国陆军学院。正因为一步步走来艰难，所以他用兵稳健。

    用蒋方震的话说，朱建德这个人用兵之稳冠绝全军，若是让他进攻或有不足，但若是让其稳住一个战区，即便有两倍之敌也无需担心。朱建德不善进攻，但不是不懂进攻，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早就想试试进攻的本事，所以一句废话都没，追问王曦：“情况如何？”

    王曦也以新兵身份参加过欧战，而且还在朱建德的团里当过实习班长，所以很麻利的将地图在吉普车车盖上：“部队已经向三个方向展开，22装甲团二营和73师一个团已经包围阿巴丹，这里虽有苏军两个步兵师，但我们有空军和三艘护卫舰提供火力支援，应该能守到73师主力抵达。装甲团三营和36师两个营已经出发去贝赫贝汉，我还派了一个摩步团跟在后面。只有这里沙代甘！一个苏军坦克团正在向我们冲来，大概有80辆坦克，不少都是没见过的新型坦克。海军已经派俯冲轰炸机去帮忙，本来空军也要去，不过刚才收到报告说，已经发现三个步兵师和三到四个坦克营从德黑兰出来沿着铁路南下，所以空军轰炸机先要对付南下苏军，明早才有空支援我们。”

    沙代甘位于海港西北六十公里，是进出阿瓦士的南大门，沿途地势平坦无险可守。现在轰炸机都去阻断德黑兰援兵，海军又要支援两个方向，正好是个空档期。所以朱建德立即追问道：“沙代甘方向是谁负责进攻？”

    “22团坦克一营和步兵营。王曦抬头看看表：“算时间，应该已经遭遇了。”

    ．沙代甘东南15公里处，沙漠迷彩伪装的三十二辆36型主战坦克和八辆25型轻型坦克散开进攻队形，静静地躲在沙丘后面。阳光下的车厢温度已经超过40°，通讯兵才说几句话就已经满头大汗，关上电台仰头拉拉半个身子探出车外的李晋：“团长。海军说，敌人已经在我们西面4公里外，翻过前面沙丘就能看到，一共有四十二辆新坦克和三十二辆T-26。他们已经按照你说的把五辆侦查T-26全部干掉，但机炮打不动新坦克的装甲，所以让我们小心点。”

    “知道了。让侦察连出发，把它们引过来！”李晋似乎一点都没把皮糙肉厚的苏军重型坦克放在眼里，等返航的海军俯冲轰炸机消失在南面后，才折好地图塞进上衣口袋，重新拿起望远镜。

    坦克战，可不是简单地依仗皮糙肉厚横冲直撞，再强的坦克也有弱点，所以设伏是最常见的战术之一。原本按指挥部命令，一营应该以最快速度冲进沙代甘，但得知这里突然钻出一个苏军新式坦克团后，他就没打算放过这块肥肉，经过选择特意将这里作为设伏地。

    从四周地形看，这里是古时候洪水泛滥形成的盐碱沙地，大水冲刷出很多低矮的沙丘。22团现在就在一个三十多米高的沙丘后面，只要翻过沙丘就能看到沙代甘绿洲。所以得知海航已经干掉苏军侦察坦克后，他立刻下令侦察连把“肥肉”引过来。

    25型坦克虽然外号铁牛，但已经不是国防军主力坦克，但小快灵的它非常适合侦察任务，所以每个师都会编入一到两个连。22团也有一个侦察连，其中一排已经和赵三彪去阿巴丹，剩下两个排得到命令后，八辆25坦克摆出扇形侦查队形越过沙丘后，加速向右前方几个冒烟的地方冲去。

    此时，从莫斯科赶来的拉文斯基上校还不知道对手已经在眼皮底下，他正和自己的KV1坦克较劲：“德诺维奇，能不能再快点？”

    车长从拥挤的驾驶舱钻出脑袋，用力摇摇：“抱歉上校同志，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该死的，伏罗希洛夫元帅有个骗子女婿！他欺骗了总书记，应该被枪毙！”拉文斯基以前是苏军政治部低级军官，靠举报和拍马屁，几年里蹿升至莫斯科军区上校，还依靠早年当坦克排长的经历，成为首批指挥新式坦克的军官。但他天生脾气暴躁，时常辱骂低级军官，这回更是把怒火发泄到KV1坦克设计师科京头上。

    事实上，在世博会的惊艳和阿富汗苏军坦克差的压力下，科京等坦克设计师已经意识到危机，通过认真积极的工作终于拿出T34和KV1两种先进坦克。但他们却不知道，发动机厂送来测试发动机其实都是进口材料，进入生产后才发现国内材料不合格，生产出的成品根本达不到要求。但工厂又不敢把真相说出来，所以导致实验数据和生产数据严重脱节，即使面前都是平坦沙地，KV1此刻的时速也只有11公里，甚至还达不到越野的12公里测试数据。

    “上校同志，侦察连的T-26都被炸毁了，要不要再派人去？”

    KV1速度慢拖后腿不说，又被俯冲轰炸机干掉五辆T-26快速坦克，拉文斯基火气正大呢。听到汇报立刻叫喊：“不要浪费力气，敌人的飞机暂时不会回来，要利用时间加快速度！”

    拉文斯基把传令兵赶走后，一头钻入慢悠悠的KV1车厢，但车内的酷热让他很不舒服，刚要重新钻出去透气，就听到外面大喊：“敌袭！”

    KV1没有潜望镜，也没有电台，所以拉文斯基只能探出身子去查看。这才发现东面的沙地里已经是扬沙滚滚，八辆中国国防军的25型轻型坦克出现在视野中。对面的25坦克似乎也对突然遭遇这么大的坦克团准备不足，隔着一公里就迅速停车，然后一边倒车一边向这里开火。

    “轰。”

    一发炮弹击中了最前面的KV1，但这辆KV1稍稍停顿后，又喷出了黑烟。拉文斯基见到敌人的坦克炮没法打穿KV1后，高兴地立刻下令全体追击。还好，他也知道KV1追不上越野速度很快的轻型坦克，所以下令T-26先追，自己带KV1跟在后面。

    T-26比25铁牛更轻，防护也更差，但速度和上面的45毫米坦克炮还是有伤害性的，所以侦察连没有恋战，加速掉头向来的方向逃窜。见到中国坦克被自己撵得满地乱窜，拉文斯基和苏军坦克兵总算出了口恶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欢畅的心情，连慢如蜗牛的KV1战斗群都发挥超常，居然将速度提高了三公里。

    “团长！来了，全来了！前面是27辆T-26，后面是新坦克！”

    “步兵营的反坦克炮到位了吗？很好！一连从右面包抄！二连三连打头。都给我注意！打掉T-26后，前两发用普通弹，要是打不穿，第三发就用钨弹！”听到电台里兴奋地叫喊声，躲在沙丘后面的一营立刻行动起来。李晋还担心新坦克装甲厚，所以特意提醒如果普通穿甲弹打不穿，就用高速钨弹。

    钨弹的制造难度极高，若非1929年杨秋用订单从德国搞到碳化钨技术，现在都未必能制造出来。而且军队内传言，一枚钨弹造价是普通穿甲弹的五倍，所以即使是36型坦克，每辆车也只有五枚钨弹。

    一营和隐藏在沙海里的4门85毫米反坦克炮刚准备好，面前的沙丘上就激起数道尘柱。轰轰轰T－26坦克的45毫米/L46坦克炮威力还是不错的，炮弹不断击中沙丘顶部，让李晋为侦察连捏了把汗。幸好，很快第一辆25铁牛就出现在视线中，紧接着其余7辆也迅速越过沙丘冲了下来。

    暂时失去目标并没让T-26坦克气馁，相反追得更急了。但他们却不知道，看不到的沙丘后面，刚才还狼狈逃窜的25铁牛已经全体掉头，旁边粗大的85/L56炮管更是全部对准了沙丘顶部。

    “发信号！加速，快点加速，不让敌人跑了！”看不到敌人踪迹，拉文斯基上校急得直跳脚，一个劲催促加快速度。

    已经追得队形散乱的二十七辆T-26坦克铺开后宽度上千米，履带卷起的沙尘让每一辆36坦克内都屏住呼吸。终于，第一辆T-26出现在沙丘顶部，紧接着又有六辆跟在后面冲了上来。但还没等苏联坦克兵们看清楚情况，一连串的炮弹就已经冲出炮膛。

    不足六百米，目标又处于高高的晃眼位置，简直比打靶还轻松！

    “铛铛轰轰。”

    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和爆炸声中，一营二连的12门85毫米/L56坦克炮好好让T-26尝了一下什么叫强火力！当头的七辆T-26连反应都没做出，就被炮弹击穿。其中两辆被直接打了个对穿，剩余五辆都被击中弹药架发生殉爆。爆炸将10吨钢铁狠狠抛起，然后在众人视线中硬生生解体。

    由于事发突然，跟在后面的T-26根本来不及刹车，这边刚爆炸，那边又有三辆爬上丘顶。等待许久的三连毫不客气，12枚穿甲弹成群砸过去，轻松得就像打排枪般简单。

    短短一分多钟，十辆T-26就成了废铁。沙丘顶部的连续爆炸和炮击轰鸣声，吓得剩余的T-26纷纷掉头，而一公里外还在往这边冲的拉文斯基上校更是傻眼，连捏住扶手指骨都发白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地雷，但开炮的声却无情告诉他，有埋伏！

    “冲冲冲！”

    李晋抓起话筒，高声下达命令。二十四辆待命许久的36坦克如饿极的猛虎般，以30公里的时速冲上沙丘。然后从被击毁的坦克残骸旁，用比刚才苏军坦克更凌厉的速度向远处的KV1坦克团冲杀而去。同时，迂回的一连十二辆36坦克也开始加速，从侧翼绕圈杀向敌人。

    “开炮！开炮！”

    见到冲下来的坦克群，拉文斯基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下令开炮。

    老爷车般的KV1坦克群缓缓刹稳后，42门76毫米/L41坦克炮迅速扬起，苏军炮手全神贯注的看着两公里外追杀T-26战友的36坦克群，一边计算距离一边用力地咽咽口水。

    轰隆隆。

    轮到42门76炮打排枪了，但让拉文斯基和苏军坦克兵们傻眼的是，明明有几枚炮弹已经击中目标，但对手却连速度都没减，只是稍微停顿下又冲了上来。“难道是距离太远，穿甲弹没发挥最大威力？”拉文斯基心里暗想。

    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稳定火控，所以坦克开炮前都需要先停车，很多时候被追击的坦克都利用这点逃离。但T-26们这次却没办法再逃，因为它们在沙地里的时速只有每小时25公里，而36型坦克在这种盐碱沙地里，时速高达40公里，所以能很轻易的追近到300米，然后稳稳停车。

    哐！

    李晋所在的坦克再次命中一辆T-26后，刚准备启动继续前进，就听到炮塔正面传来一声猛烈地撞击声。经过阿富汗的失败后，苏军极大加强了新坦克研制和制造速度，但穿甲弹却没有太大改进。KV1坦克使用的76毫米钢芯穿甲弹连对付31型都勉强，更别提36型了。

    正面120毫米倾斜60度铺设后，实际防护效能等于200毫米均质钢板，侧面等于130毫米均质钢板，就连后面都有60毫米的防护能力。至于炮塔因为使用了AMX-30的外形，正面防护已经相当于230毫米！76/L41坦克炮打上去，就和挠痒一样！

    是的！在对面那名打中后准备欢呼的苏军炮手眼中，李晋的坦克伸伸懒腰，像头被蚊子咬了口的犀牛般，猛然前冲百米后刹车，将长长的炮管对准了他。“操你姥姥，敢打老子！”被震动擦破点皮的填装手狠狠推入一枚钨合金穿甲弹。

    “方位010，距离1370米开炮！”

    “轰！”

    一声巨响过后，潜望镜被硝烟遮蔽。坦克手立即启动冲出烟雾后，大家就见到，那辆被击中的KV1的炮塔上已经出现一个黑洞。

    “拉近距离！”

    见到最后一辆逃跑的T-26被三辆25坦克打起火后，李晋果断下令拉近距离。随着距离接近，越来越多的KV1开始击中对手。但绝大部分都只是在正面砸出个白点，只有一枚巧合的击中炮手潜望镜，导致不得不停下靠车长潜望镜搜寻目标。

    这一幕，让苏联坦克兵集体抓狂！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怪物啊！这都700米了，居然还没真正摧毁一辆！“倒车，快倒车！”这个时候，拉文斯基上校再傻也知道KV1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连忙下令倒车试图逃走。

    但为时已晚！

    “上校，左边！”

    迂回到侧后方的一连卷起漫天黄沙，直接就切断拉文斯基上校的撤退路线。没有无电线协调，缺乏训练的苏军坦克兵开始慌乱，惊慌失措的KV1失去指挥到处乱跑，有人向左边冲，有人准备往右面逃，更多的则想正面击溃一连撤退。

    “开炮！开炮！”面对乱哄哄的KV1坦克群，一营就像冲入羊群的猛虎，连连开炮命中对手。缓慢地速度和转向机，让KV1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甚至已经不需要昂贵的钨弹了！700米内，85毫米/L56坦克炮可以从任意方向击穿KV1。

    “轰，轰轰！”爆炸，爆炸，还是爆炸！一辆又一辆KV1被穿甲弹击中后诱爆，即使没有诱爆的，也有人会故意的靠近对准弹药位置再来一发。

    钢铁在火焰和爆炸中扭曲解体，偶尔有冲出来的苏联坦克兵，也没躲过同轴机枪的扫射。

    屠杀！

    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从第一辆T-26被击中开始，不到四十分钟，这个被列梅切夫隐藏起来当秘密武器的坦克团就全军覆没！不仅三十二辆T-26坦克被全部摧毁，连被斯大林寄予厚望的KV1坦克，也在被摧毁二十五辆后，也终于控制不住恐惧，纷纷伸出白旗。而一营仅损失一辆25型，还有一辆36型损坏。

    李晋站在车上，望着士兵枪口下高举双臂脸色如土的拉文斯基上校，微微一笑，然后猛地扔掉烟头站了起来。

    “向指挥部发电报！”

    “我营前方，已无坦克！”

    （未完待续）